“一個……山野獵戶的婆娘。丈夫好賭,輸了錢就拿她出氣,打了十年。”
“終于有一天,她忍不了了。”
“兩人各持弓箭,對立于山巔。誰能想到,那個第一次拉開弓弦的女人,一箭就射殺了她那個號稱百步穿楊的丈夫。”
“她把他的尸體釘在懸崖上,一箭一箭,射斷了四肢。”
“那一幕,恰好被云游的姚光看見,便將她帶回了凈土。”
“六十年。”
“從一個鄉野村婦,到凈音天國的箭圣主,她只用了六十年。”
天才。
不,是絕世的妖孽。
范立的腦海中只剩下這兩個字。
這世間從不缺天才,可惜,似乎都喜歡站在他的對立面。
“很好,我信了。”
范立將阿昌的畫像收入袖中,最后看了呂布一眼。
這個男人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所有的恩怨、不甘、悔恨,似乎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兩個字。
“奉先……”
“到此為止了。”
范立轉身,聲音冰冷地對身后親衛下令。
“斬其首,送往蒼云觀后山,祭奠顏元。”
……
大明,京城,北亭巷。
巷子里人人都知道,范氏商行那個會做生意的老范掌柜,最近從老家接來了他的侄兒一家。
說來也怪,這范氏商行明明是大楚的產業,在這敵國京城里,生意卻做得風生水起。
誰讓大楚的丹藥、法寶、靈材,品質就是比大明的要好上一籌呢?
商人們嘴上罵著楚狗,身體卻很誠實。
因此,當聽說老范年事已高,準備讓侄子接手時,這位“侄少爺”立刻成了北亭巷人人巴結的新貴。
“老奴范安,叩見晉公,見過夫人、小姐……”
宅院內,被稱為“老范”的范安跪伏于地,對著范立恭敬磕頭。
呂鳳超抱著懷中酣睡的貂蟬,被一聲“夫人”叫得滿臉通紅,有些手足無措。
“起來吧。”范立淡然一笑,“此等大禮,僅此一次。從今往后,你是我叔父,我們是你侄兒侄媳,莫要忘了身份。”
“是,是。”范安連忙起身。
范立直接切入正題:“胡宗憲,現在如何?”
他此來大明,只為此人。
范春必須留守大楚,新立的大晉王朝,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帥才,胡宗憲,正是最完美的人選。
“胡宗憲他……”
范安連連搖頭,長嘆一聲。
“云州城一敗,朝廷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他身上。聽說內閣的徐階和張居正兩位次輔,多次授意六部十三道官上書,要置胡宗憲于死地。”
“若非首輔嚴嵩力保,胡宗憲怕是早就人頭落地,即便如此,如今也被打入了天牢。”
范立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呂鳳超忍不住好奇地問:“我聽說徐階、張居正是青天大老爺,嚴嵩是第一奸臣。為何忠臣要殺胡宗憲,反倒是奸臣在保他?”
她說著,還俏皮地瞥了范立一眼,吐了吐舌頭。
“當然,我不是在說你!”
范立嘴角一抽。
自己這“亂臣賊子”的名聲,看來是洗不掉了。
老范答不上來,范立卻看得分明。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去浮沫,聲音平淡卻一語中的。
“這與忠奸無關。”
“這是,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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