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放心盼盼,又不能不去上班,就讓許志遠在家多操點心,大慣領盼盼,她實在不放心。
許志遠又觀察了一天,到晚上,他看鄭曉紅把盼盼哄睡了,就壓低聲音對她說:“明天我打算把大慣送回去,她真不適合領孩子。”
鄭曉紅高興了沒一會兒,又愁了,“那盼盼誰領?”
“咱再找個保姆。”
就這樣,許志遠家又接連換了六個保姆,都是沒干多久就走了,不是領不好孩子,就是年齡太小,鬧著說想家。
鄭曉紅覺得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提建議:“要是能找個四五十歲的婦女領盼盼就好了,起碼有帶孩子的經驗,咱也放心。”
“你不清楚農村的情況,我問過了,年齡大點的婦女家里都離不開,做飯、領孫子,家里還喂著牛、豬、雞、鴨……大點的女孩不上學了,就都出門打工去了,只能找十五歲以下的小女孩。”
鄭曉紅無奈,只能低頭不語。
幸好放暑假了,許志遠邊在家領盼盼,邊打聽著找保姆。
轉眼又開學了,許志遠仍舊沒有找到合適人選。
辦公室的朱老師問明情況后,幫他介紹了娘家莊上的小閨女小霞,十四、五了,看著還沒長成個兒,就是個半大孩子,但她老實,而且在家領過弟弟、妹妹,許志遠和鄭曉紅見了都很滿意。
此時盼盼已經一歲零九個月,不僅會走,也會說很多話了,只半天,她就跟小霞混熟了。
中午鄭曉紅下班回來,看到小霞領著盼盼在大院的柵欄旁玩,小霞用發音不標準的土話教盼盼念老家土掉渣的童謠——蝸了蝸了牛,爬墻頭,先出角,后出頭!姥娘讓我打水喂牤牛,牤牛喂得哞哞叫,牽到集上賣不掉。
見盼盼學得起勁,鄭曉紅聽了哭笑不得。
晚上,鄭曉紅一臉愁容地和許志遠交流此事。
“我中午下班回來就聽見小霞教盼盼念鄉下土掉渣的童謠,我擔心盼盼學了口音,長大難改!趕緊去書店買了兩本帶拼音的童話書,想讓小霞讀給盼盼聽。小霞說她沒上過學,壓根不識字,這咋辦啊?”
“你忘了,咱家有雙卡磁帶收錄機,你到書店買兩盤童謠磁帶,教會小霞用雙卡收錄機,讓小霞每天放給盼盼聽。”
“這方法不錯,我明天就去買!”
有了童謠磁帶后,盼盼好帶多了,每次一放童謠,她就非常認真地跟著磁帶學,沒幾天就學會了好幾首童謠。
一天吃過午飯,許志遠特意讓盼盼把學的童謠背給爺爺聽。
盼盼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熟練地背著:“最長的城是長城,天安門后是故宮……”
背完一首又接著下一首,“小老鼠排第一,個頭不大真神氣!老牛第二、虎第三,兔子第四跑得歡!龍第五,蛇第六,馬是老七不落后……”
她一口氣背完十二生肖,許東升聽了高興得合不攏嘴,連忙抱起盼盼,在她小臉上輕輕親了兩下,“我孫女真聰明,將來肯定能超過爺爺!”
許志遠看著爺孫倆融洽的模樣,很是欣慰。
白天,兩人去上班了,小霞就領著盼盼玩,小孩覺多,玩累了就睡覺,白天睡多了,晚上就哭鬧,非讓鄭曉紅抱著才睡,每次把她哄睡著了,只要放下就醒,后來發展到鄭曉紅必須抱著她在地上走著晃著,她才能入睡。
眼看鄭曉紅日益消瘦,許志遠沒辦法,只能找母親取經,“盼盼白天說話像沒喝迷魂湯一樣,怎么一到晚上就鬧人呢?”
“三歲的小孩,娘慣的!”段秀琴說完轉頭看向瘦弱的盼盼,“你可喝迷魂湯嗎?”
盼盼回道:“喝了!喝一大碗!”
她那認真的小模樣把段秀琴和許志遠都逗笑了。
鄭曉紅自從生了盼盼,身體越發瘦弱,加上盼盼天天晚上哭鬧,她整夜睡不好,被折磨得面黃肌瘦,二十多歲的人,憔悴得像三十多。
有天,她在單位上完廁所后,剛站起身,就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幸好被工友看到,趕緊扶她到廠醫院檢查。
醫生讓她抽血化驗,看過化驗單后說她嚴重貧血,讓她平時多吃些豬肝、紅棗、帶紅衣的花生米補血。
鄭曉紅心里清楚,一大家子在一個鍋里吃飯,不可能給她單開小灶,她只能寄希望于多攢些錢,買房搬出去住。
單位的同事韓桂榮是個熱心的老大姐,她看鄭曉紅年紀輕輕的整天無精打采,就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建議她去醫院看看。
鄭曉紅說:“韓大姐,我女兒快兩歲了,天天晚上鬧人,鬧得我睡不好覺。”
韓桂榮便給她出了個主意,“你買張黃紙,在上面寫上:‘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路過的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然后把它貼在電線桿上,過段時間肯定能好!”
鄭曉紅下班回家就跟許志遠說了這事,她本想嘗試下。
許志遠笑了,“你同事是好心,但那都是迷信,咋可能真管用呢?”
鄭曉紅想想也是,便就此作罷。
周末,鄭曉紅在自行車上裝了個兒童座椅,帶著盼盼出去玩,路上迎面碰到高中同學夏娟,她連忙下車跟夏娟打招呼。
夏娟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十分驚訝,“鄭曉紅,你咋瘦成這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沒等鄭曉紅回答,盼盼奶聲奶氣地接過話,“都是我鬧的!”
夏娟看著不到兩歲的盼盼,笑著對她說:“你那么會說話,就不能別鬧你媽嗎?”
盼盼不說話了。
說來也巧,從那天后,盼盼每天晚上都能正常睡覺了,再也沒有哭鬧著讓鄭曉紅抱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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