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青膠土里加三成石灰粉,”她說著用木勺敲了敲陶甕邊沿,清脆的撞擊聲壓住人群竊語,“既防潮又驅獸。”
沾著紅土的草鞋在人群邊緣細微地磨蹭,周望舒突然拎起那袋紅土晃了晃,粗麻布袋擦過黑娃頭頂:“這種土性太陰,最招蛇蟲。”少年被揚塵嗆得咳嗽,順勢抱著搗藥臼蹲到陰影里,兩個流民正把腳往草垛深處藏。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曬谷場只剩下零星幾人。
晨霧裹著新土腥氣漫過周望舒的裙角,她佯裝收拾藥箱,余光里那兩雙草鞋上的紅土已在灰白地面上拖出蜿蜒痕跡——像極了西山坳毒藤蔓延的走勢。
周望舒才要進藥室,就看見黑娃一臉急氣地跑過來,搗藥臼“哐當”磕在青石板上,“青墨哥的傷該換藥了。”
少年竹片在陶罐邊沿敲出三急兩緩的節奏,指尖卻穩穩舀著凍瘡膏:“昨兒亥時喂騾子”他忽然抬高聲量,藥杵在臼底畫出歪扭符號,“瞧見兩道黑影往老土窯摸!”
那老土窯還是前兩天沈二柱和沈延宗地起發現的,里正去看了眼,估計是這個村子哪家有那個燒磚的手藝才砌的,但已以廢棄很久了。
周望舒頓了頓,將紅土袋塞給打下手的杜氏,指甲在還粗麻布上刮出三道細痕,正蹲著補墻的沈青墨見狀,隨手將抹泥刀插進墻縫:“三嬸,勞煩您取些冰下蕁麻來,這土漿缺了筋骨。”
杜氏二話沒說,帶著黑娃就出去了。
藥室門扉合攏的剎那,沈青墨從房梁翻下,掌心躺著塊沾著窯灰的靛藍碎布。
“土窯東側裂了道新縫。”他指尖捻開布料,漕運司暗紋在光線下若隱若現,“里頭藏著三十袋泡過狼厭草的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