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墨沉默了。
油燈的光在他冷峻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那雙眼睛,深不見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疑慮、掙扎,最終沉淀為一種孤注一擲的審視。
他看著她,這個身上藏著太多謎團、行事又常常出人意表的女子。許久,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松了一線,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只吐出一個字:“好。”
陽光艱難地穿透早春依舊料峭的寒氣,落在沈家小院臨時辟出的一塊向陽空地上,幾只蒙了厚厚稻草保暖的大陶盆、幾個盛滿水的粗陶碗,便是周望舒的全部家當。
她正彎腰,小心地將一把飽滿的麥粒浸入溫水中。
里正和沈延宗夫婦及一些村民聞訊都趕來圍在旁邊,伸長了脖子看,臉上寫滿了懷疑。
里正深吸了口旱煙,眉頭皺得緊緊的:“周娘子,咱們種了一輩子地,這老祖宗傳下來的,麥種就是直接種在地里的,你這又是泡水又是蓋草捂著的,弄啥玄虛哩?別糟蹋了好種子!”
“是啊,”呂氏也開口,“周娘子,你種藥制藥,種茶炒茶有一手,可這種地真不是這樣種的。”
周望舒直起身,抹了把額角的細汗,耐心解釋:“里正叔,呂嫂子,各位叔伯鄉親,這法子叫‘浸種催芽’,溫水泡一泡,能喚醒種子,讓它們吸飽水,破殼快,蓋草保溫,是怕夜里寒氣傷苗。
這樣處理過的種子下地,比直接撒的,出苗齊,苗也壯實。”她又拿起旁邊另一個碗里已經微微露白、冒出細小嫩芽的種子,“瞧,這樣的小芽,入土扎根更快,咱要搶的就是早春回暖的這點地溫和冬天下過雪后留在地里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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