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來,的確有些兒戲。”
林川笑起來,“要說林某身邊的女子,蕓娘性子溫吞,不適合拋頭露面;陸姑娘一身俠氣,怕是耐不住迎來送往的瑣碎;硯秋雖通達世事,只是,我不想讓她進到這個圈子……”
“蕓娘……陸姑娘……硯秋……”
蘇妲姬心里默默數著,笑道:“原來將軍是金屋藏嬌,不愿佳人拋頭露面。”
“說到底,只是一樁生意罷了。”
林川擺了擺手,“我對什么青不青樓的,本就沒有什么世俗偏見。只是單純覺得與蘇姑娘投緣而已,所以才冒然唐突……倒引得蘇姑娘不痛快了,抱歉抱歉。”
他就連道歉都透著一股隨性的灑脫,沒有半分扭捏。
蘇妲姬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發笑。
這人說話看似坦誠,實則藏著幾分狡黠,偏生那份磊落又讓人著迷。
“將軍沒說實話。”
她笑道,“妾身雖沒做過掌柜,但也知道,做生意講究有來有往。若只是開間鋪子,且不說選址、修繕要耗多少銀錢,光是妾身這贖身的銀子,就夠尋常人家活幾輩子。哪有這般做生意的?一筆包賠不賺的買賣,怕是醉春樓的賬房都要笑將軍不懂盤算。”
十多年來,她在醉春樓見多了明里暗里的交易。
男子們總愛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飾真實目的,可在她眼里,那些說辭就像窗紙,一捅就破。
林川臉上的笑容僵了瞬,隨即又舒展開來:“蘇姑娘果然通透。”
“將軍過譽了。”蘇妲姬微微欠身,“只是妾身在樓里聽多了合作的戲碼。有的公子說要為姑娘贖身,實則是想低價買個活計;有的官員說要提攜,不過是圖個枕邊嬌娘。將軍既說投緣,不妨說得再明白些……您說的這女眷生意里,究竟藏著什么,值得您下這么大的本錢?”
她的目光坦坦蕩蕩,沒有絲毫避諱。
作為醉春樓的頭牌,她太清楚“投緣”二字有多廉價。
若林川真把她當傻子糊弄,這場合作從一開始就落了下乘。
林川望著蘇妲姬清亮的眼眸,心中暗自贊嘆。
眼前這女子,哪里是尋常風塵女子可比。
這般玲瓏心思,就是他想找的人。
他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蘇姑娘……五歲便被賣入教坊司?不知對這世道,又是如何看的?”
蘇妲姬眉頭皺了皺。
五歲的記憶已經殘缺不堪。
只記得那日官差踹破大門,父親官服被扒,母親把她藏在衣柜深處,塞給她一塊糕點。
再醒來時,已被裹在粗麻布里,被人扛著走在石板路上。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哭喊。
那是同批被沒入教坊司的罪臣家眷,有白發蒼蒼的老婦,有抱著襁褓嬰兒的婦人,還有幾個和她一般大的孩童。
教坊司的門檻比家里的門檻高得多,跨進去那天,她還夠不著門栓。
管事嬤嬤給她剪了及腰的發,換上灰撲撲的短褂,扔進擠滿女孩的通鋪。
天不亮就要起身,跟著啞仆學站姿,腿抖一下,竹板就抽過來。
學認曲譜,若是把“宮商角徵羽”念錯,便要被罰抄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