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有理……”
秦同知腦袋巨大,也不再說什么,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疊泛黃的律法卷宗。
翻了好一會兒,終于在《大乾律兵律軍政》里找到了相關條文。
“凡軍人在地方斗毆傷人者,先由地方官拘拿,再移文其所屬衛所,會同審斷……”
陳小七聽得云里霧里,不過大概是明白了。
“大人,屬下……抓的對吧?”
“別吵!”秦同知不理他,繼續翻閱著。
“若持械擾亂地方秩序,杖二十,徒一年;傷人者,杖五十,徒三年……還有……凡衛所軍官縱容下屬擾亂地方者,罰俸三月,情節嚴重者,奏請朝廷降職……”
念完,秦同知長舒一口氣。
他放下文書,心里總算有了底:“你扣下的那幾個人,有動手傷人的,有煽動鬧事的,按律該先杖責,再關押等候衛所回話。至于兩個將官,雖沒直接動手,可縱容下屬鬧事,也該發文書去他們衛所,讓其所屬上官管束……還好還好,有律法可依……”
“大人,那牛百呢?”陳小七問道。
“牛百潑血污辱青州衛牌匾,按《刑律罵詈》,該杖八十,但他是西隴衛的人,也得會同西隴衛軍法官一起審,不能咱們單獨處置。”
秦同知說著,拿起毛筆,開始寫文書。
“你先讓人把文書送到西隴衛和青州衛,讓他們派人來府衙會同處置。我再寫封信,你送去鐵林谷,告訴你家將軍,青州諸事繁雜,盼將軍務必早日到任,主持大局。”
陳小七拱手應道:“屬下遵令!”
看著陳小七離開,秦同知又拿起卷宗看了看,心里還是不安。
他不知道上頭會不會認這個處置結果,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秉公處理。
他抬頭望向窗外,心里暗暗盼著林川能早點來青州。
有他在,這些棘手的事,或許就能好辦些了。
……
鐵林谷。
新建起的印刷坊內,木活字在鐵板上密密麻麻排列著。
“……大人,此報定名《論報》,屬下以為最是妥帖。《論語》有云’君子欲訥于而敏于行’,然’行’后需有’論’,若無論辨,則是非難明,民心難聚。昔年荀子著《非十二子》,正是以‘論’辨清學派真偽;今我等記青州之事、述鐵林之變,亦需借‘論’字,讓天下人各抒己見,辨新政之利弊,識民生之真況……”
“……這個字兒刻得不錯啊……”
“……士大夫惜’論’如金,以為’論’是經義之屬,非民間可及。可《禮記》又’雖負販者必有尊也’,百姓口中的道理、鄉紳心里的憂慮、甚至軍中將士的難處,皆可入’論’。此報叫《論報》,既不僭越士大夫的‘論道’之權,又能讓他們看見,民間亦有真知……”
“打住打住……就這兩個字,你能引經據典說這么多,的確厲害。”
“……大人能想出這報紙的點子,才是真厲害。屬下不過是站在大人的肩膀上……”
“……嗯?”
“大人不是常說,站在巨人的肩膀……”
“我看你是真想站上去……”
“全靠大人提攜……大人,第一期的報紙,您真打算寫青州之事?”
“為什么不呢?本來我們做報紙的想法,就是要輿論造勢。這鍋湯要熬出來,總得有人煽風點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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