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遠處傳來同樣的三聲鳥叫作為回應。
戰兵們瞬間松了口氣,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很快,數十道身影出現在月光中,最前頭的提著一只燈籠。
燈籠被黑布包著,只露出一絲光亮。
“都接上了?”領頭的壓低聲音問道。
“都接上了,一個不少!”
護送的戰兵抹了把汗,“城里開始戒嚴了,趕緊走。”
“太好了!”領頭的立刻招手,“走,馬車就在外面!”
“快,把老夫人和夫人們都背上!”有人喊道。
幾名身強體壯的戰兵立刻上前,小心地背過陳老夫人,又背起體力不支的三夫人和陳芷蘭。
大夫人和二夫人則擺擺手,緊緊跟在戰兵身后。
林間的風輕輕吹過,帶著夏夜的涼意。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早在租下王府附近那座大院時,林川便已算到前路多險。
救人容易,脫身難。
他暗中布下了兩套方案,只待今夜見分曉。
第一套方案,最穩妥:救出眾眷后,讓她們換上仆婦、商販的衣裳,混在出城的人流里,從正門離開太州城。
這個方案,建立在王府沒有發現陳家人逃走的前提下。
如果被發現,城門必定會第一時間封鎖。
再怎么喬裝打扮,也出不了城。
于是,便有了第二套方案。
這是一條幾乎和王府地道同步開始挖的地道。
他讓人以“囤積貨物”為名,在靠近南城門外的地方,又租下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白日里,院中人照常晾曬糧草、修補牛車,叮叮當當作響。
只是沒人知道,在院中的柴房地下,一條漫長的地道正在悄無聲息地挖掘。
一公里長的距離,工程量巨大。
戰兵們輪流上陣,日以繼夜地挖,挖出來的泥土用麻袋裝好,混在進出城的牛車上運出城外,倒在遠處的荒地里。每隔一段,還留了通氣的小口。
這半年來,沒人知道那座小院的柴房底下,正一點點延伸出一條通往城外的生路。
直到今夜,鎮北王下令封城搜捕。
這條挖了小半年的地道,終于派上了用場。
……
車廂里鋪著柔軟的棉墊。
老夫人緊緊抱著陳芷蘭,依舊有些恍惚。
陳芷蘭渾身沾著些地道里的泥土,已經疲憊不堪。
可她卻沒有絲毫休息的念頭,反而湊到車窗邊,掀起一角車簾,一瞬不瞬地望著窗外。
這是她記事以來頭一回離開王府,一切都讓她覺得新鮮又神奇。
夜風從車簾的縫隙里鉆進來,帶著草木的清香、泥土的濕潤,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這是她從未聞到過的味道。
一種清清爽爽的、讓人心里發松的氣息。
她忍不住張開手,讓風從指縫間溜過。
夜色里,點點熒光在草叢間飛舞。
月光像流水一樣灑下來,落在遠處起伏的山巒上。
陳芷蘭腦袋靠在車窗上,淚水無聲花落。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只輕快的飛鳥,掙脫了王府小院的束縛。
正展開翅膀,自由地飛向廣闊的天空。
“原來,外面是這個樣子的啊……”
她輕聲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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