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路幾乎是踉蹌著沖到宮務司。
司內管事見皇后鳳駕親臨,臉色驚惶,慌忙跪地迎接。
“皇后娘娘,您怎么來了?”
皇后一步逼上前,語氣尖銳:“拿出來!把寶惠的東西,給本宮拿出來!”
管事嚇得體如篩糠,還想搪塞:“娘娘,您說的是什么?奴才不知道啊!”
皇后一巴掌扇過去,管事被打得哎喲一聲,急忙跪在地上。
“快給本宮拿出來!否則,本宮治你死罪!”
皇后眼神凌厲的駭人,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
整個宮務司的宮人們齊刷刷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管事再不敢隱瞞,連滾爬爬的進去。
片刻后,捧著一個深色的木匣,雙手顫抖地呈上。
皇后一把奪過,猛地打開匣蓋。
里面赫然是一件疊起來的衣裳,顏色暗沉,幾乎被深褐色血跡浸透。
那熟悉的布料紋樣,正是蕭寶惠遠嫁北梁前,皇后親手為她挑選的!
皇后如遭雷擊,指尖緩緩拂過被血色浸染的鳳鳥圖樣,上面有一朵小牡丹,是皇后親手繡作。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
皇后身體劇烈一晃,幾乎站立不住。
她雙手顫抖,將那件冰冷的,似乎還帶著血腥氣的血衣緊緊抱在懷里,仿佛要將它捂熱,仿佛這樣就能讓蕭寶惠活過來。
可是,皇后自己也知道,都只是徒勞。
“啊!!”一聲壓抑到了極致,最終無法控制的悲鳴從她喉間溢出,淚水瞬間決堤。
管事伏在地上,聲音發顫地稟報:“娘娘節哀……”
皇后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他:“寶惠這件血衣,是為何!”
管事嚇得聲音都在抖:“北梁……北梁的人說,九公主薨了的時候,正是穿著這一件衣裙。”
皇后急忙垂眸,仔仔細細地看這件血衣。
原本雅致的衣料已被大片大片的血跡覆蓋,幾乎看不出原色。
可是腹部的位置,血色尤為深重濃稠,衣料也破損了。
這么說,她的寶惠被人用刀貫穿了肚子,竟是如此慘死!
“寶惠!寶惠啊……”皇后再也承受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崩潰大哭,儀態盡失,整個人癱軟下去。
陳明月此時剛好趕到,見狀心痛如絞。
她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皇后,一邊厲聲呵斥那管事:“住口!不許再說了!母后,我們回去,我們先回去……”
然而,皇后卻像是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氣,猛地掙脫陳明月。
她一把揪住伏在地上的管事前襟,雙目赤紅,狀若瘋癲地逼問:“他們還說了什么!告訴本宮!他們還說了什么關于寶惠的事!”
管事被嚇得魂飛魄散,閉著眼哭喊道:“娘娘饒命!北梁人還說……九公主殿下她,她死的時候,被當時氣憤的北梁人扒了衣衫,故而……衣不蔽體、尸骨無存,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連忙扇了自己兩巴掌,只因為衣不蔽體這四個字,實在是冒犯了公主。
而皇后聽見這幾個字,如同在她腦海里敲了最后一道喪鐘,徹底擊碎了所有的支撐。
那么千嬌百寵養大的女兒,死在陌生的敵國,還是以這樣屈辱絕望的方式。
皇后眼前一黑,喉間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哀嚎。
隨即身體一軟,徹底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母后!”
“皇后娘娘!”
陳明月的驚呼聲、宮人們的哭喊聲瞬間響成一片。
眾人兵荒馬亂的急忙將皇后抬回了鳳儀宮。
皇后哭得昏過去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六宮,長公主自然也知道了。
長公主府的花園里,秋陽透過稀疏的云層,為滿園牡丹鍍上一層淺金。
雖已入秋,這片牡丹卻反常地開得雍容華貴。
碗口大的花朵層層疊疊,色澤艷麗欲滴,仿佛吸盡了天地精華。
長公主一襲深紫常服,正手持一把小巧的金剪,悠閑地修剪著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