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與“不教”
葉圣陶指導孩子們讀書和寫作,但從不教給孩子寫作入門、寫作方法之類的東西,而是介乎“教”與“不教”之間。他僅要求孩子們每天讀一些書,至于讀點什么,倒無所謂。但是,讀了什么書,讀懂了什么,都要告訴他。另外,他還要求孩子每天寫一點東西,至于寫什么,也沒有任何限制,喜歡什么就寫什么。
其實,這就是“不教”中有“教”,這也集中體現在他精心為孩子修改文章上。他常常是先不說應該怎么改,讓孩子們自己一起來說。你也想,我也想,一會兒就提出了好幾種不同的改法。經過比較,選擇最好的一種,然后修改定稿……
葉圣陶特別講究“錘字煉句,以少勝多,一語傳神”,自稱有“斟酌字句的癖習”。這里,摘抄幾段他有關“教”與“學”的論述,更好地感受一下他介乎“教”與“不教”之間的思想:
學生在學校里念書做功課,理由是預備將來做人,將來做事,這是成千成萬的先生父母們如是想的,也是成千成萬的學生們信守著的。
換一句說,學生過的并不是生活,只是預備生活。所以一切云為,一切思慮,都遙遙地望著前面的將來,卻抹殺了當前的現在。
因此,自初級小學校以至高等大學校里的這么一個個的生物,只能算“學生”而不能算“人”,他們只學了些“科目”而沒有作“事”。
念書,念得通透了,走去教學生。學生照樣地念著,念得與先生一樣地通透了,便也走去教學生。順次教下去,可以至無窮。
試問,“你們自己的發見呢?”“沒有。”“你們自己享用到多少呢?”“不曾想到。”這就是一部教育史了。
……上對于父母,我得作孝子。自身體發膚以至立功揚名,無非為的孝親。下對于兒女,我得作慈父。自喂粥灌湯以至作牛作馬,無非為的贍后。
這的確是人情,即使不捐出“東方文化”“先哲之教”等金字招牌,也不會有誰走來加以否認,一定要說對父母不當孝,對子女不當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