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廢物點心!連個活人都他媽能殺錯?!”
東宮正殿,太子洛宸的咆哮幾乎掀翻了琉璃瓦。
他像頭發狂的瘋牛,赤紅著眼,一把抄起手邊的白玉獅子鎮紙,狠狠砸向光潔的金磚地面!
“砰——嘩啦!”
價值連城的玩意兒瞬間粉身碎骨,碎片四濺。
他猛地轉身,手指幾乎戳到跪在殿中那道素白身影的鼻尖,唾沫星子混著暴怒噴濺而出:“銀碧!東宮養你何用?!連洛珩那小王八蛋和洛建那老棺材瓤子都分不清?!你的眼睛是長在后腦勺上了嗎?!”
銀碧跪得筆直,那張精致卻毫無生氣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下白得像紙。
琉璃色的眼珠空茫一片,映著滿殿狼藉和太子扭曲的臉。
面對這滔天怒火,她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她只是緩緩地抬起了右手。
那柄從不離身的細長彎刀,不知何時已悄然滑入掌心。
冰冷的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淬著一抹幽藍的寒光,悄無聲息地、決絕地抹向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頸!
動作快如閃電,沒有半分猶豫。
“住手!”
太子瞳孔驟縮,反應竟也快到了極致!他幾乎是本能地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銀碧握刀的手腕上!
“當啷!”
彎刀脫手飛出,撞在遠處的蟠龍柱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又彈落在地,兀自嗡嗡震顫。
“你他媽現在死?!”太子兩步沖到銀碧面前,一把揪住她素白的衣領,將她整個人從地上粗暴地提了起來,鼻尖幾乎抵上她冰冷的臉,嘶啞的怒吼帶著血腥氣噴在她臉上,“嫌父皇疑心不夠重?!嫌他老人家不會立刻認定是本宮在殺人滅口、銷毀證據?!你他媽是想把本宮釘死在弒侄的恥辱柱上嗎?!啊?!”
銀碧被他提著,腳尖離地,依舊面無表情,只有那雙琉璃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動了一下,看向太子因暴怒而扭曲的臉。
“聽著!”太子猛地將她往地上一摜,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滾!給本宮立刻滾出東宮!滾出帝都!滾得越遠越好!刺殺洛珩,是你的個人行為,跟東宮沒有半個銅錢的關系!聽明白沒有?!”
他死死盯著銀碧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像是要把這命令刻進她冰冷的骨頭里:“滾!別讓本宮再說第二遍!現在!立刻!馬上!”
銀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只是微微垂首,對著太子那明黃袍服的下擺,行了一個無聲的、標準的跪禮。
然后,轉身。
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痕,悄無聲息地滑出殿門,消失在東宮深沉的夜色里,快得仿佛從未出現過。
殿內死寂,只剩下太子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和他腳下那片狼藉的碎玉。
“龜兒子的……”太子扶著旁邊的柱子,冷汗這才后知后覺地浸透了里衣,一陣虛脫感涌上來。
“圣——旨——到——!”
一聲尖利悠長的唱喏,如同喪鐘般,毫無預兆地刺破了東宮死寂的黎明!
緊接著,殿門被“哐當”一聲從外推開!
幾個身著絳紫色太監服、面無表情的內侍,簇擁著靖武帝身邊的心腹大太監王德海,如同索命的鬼差般闖了進來。
王德海眼皮都沒抬一下,尖細的嗓音拖得又冷又長,像冰錐子扎進耳膜:“太子殿下,陛下口諭,即刻宣您——金殿覲見!”
太子洛宸渾身一僵,最后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盡。
他看著王德海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再看看他身后那幾雙漠然的眼睛,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