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卿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好友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掌控欲和毀滅欲交織成的風暴。她太了解沈夕了。這種了解讓她明白,林子東這次是真的踩到了沈夕的逆鱗。不是因為他賺錢了,也不是因為他“叛逃”了,而是因為他成功了,而且是以一種帶著沈夕烙印卻又不完全受控的方式成功了。這觸碰到了沈夕骨子里最不能容忍的東西——失控感。
“值得嗎?”宮卿問,語氣平靜無波,“為了這么個小東西,大費周章?他配嗎?”
沈夕重新坐回沙發,姿態慵懶,仿佛剛才那番宣告不過是談論天氣。她終于端起那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方冰間流轉。她沒喝,只是透過杯壁看著里面扭曲的光影。
“配不配,我說了算。”她淡淡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上冷凝的水珠,“他是我打磨出來的作品。一件作品,就該待在它該待的位置,擺出它該有的姿態。妄想脫離掌控,就要付出代價。這個游戲規則,三年前簽下那份合同的時候,他就該刻在骨頭里。”
宮卿嘆了口氣,走到她對面坐下。她知道沈夕的決定無人能改,她此刻的陪伴,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見證。
“那個田靜,”宮卿換了個更實際的話題,拿起文件袋抽出一份資料,“背景很干凈,湘西小地方出來的,唯一的污點就是之前被李威那個蠢貨的姘頭潑了臟水。能力是實打實的,林子東能這么快打開局面,她功不可沒。還有那個宋東,中原省的高考狀元,腦子夠用,就是有點軸,被林子東用‘理想’和‘忠誠’拴得很牢。至于那個咋咋呼呼的盧偉和本地人于濤,算是潤滑劑和地頭蛇。”
她將田靜和宋東的資料抽出,放在沈夕面前的茶幾上:“這兩個,算是他目前團隊的核心脊梁。動他們,效果立竿見影。”
沈夕的目光掃過田靜那張略顯拘謹的證件照,又落在宋東資料上“高考710分”的字樣上,眼神毫無波瀾。
“脊梁?”她嗤笑一聲,像拂去一粒塵埃般將兩人的資料掃到一邊,“打蛇要打七寸。斷他幾根骨頭,除了讓他疼,只會讓他更恨,更想反抗。我要的,不是他殘缺地爬回來。”
她的指尖落在文件袋里另一份薄薄的資料上。那是林子東在魔都外國語大學的學籍檔案復印件,上面清晰地記錄著他偽造的京城求學經歷。
“我要的是釜底抽薪。”沈夕的聲音冰冷而精準,“讓他賴以立足的根基,從根子上爛掉。讓他引以為傲的‘成功’,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讓他所有追隨者的目光,從崇拜變成鄙夷。”
宮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學歷造假?這在學術圈是重罪。一旦捅出去,魔都外國語大學為了自保,必然會開除他學籍,東方敘事作為在校生創業項目,也會立刻失去官方背書和所有政策優惠,甚至可能被追究欺詐責任。”她微微蹙眉,“但這把火,燒得起來嗎?魔外那邊,未必愿意自爆家丑。”
“自爆?”沈夕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紅唇彎起,“誰說讓他們自爆了?”她優雅地拿起茶幾上一個薄如蟬翼的平板電腦,指尖輕點幾下,調出一份加密的通訊記錄截圖。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加密郵箱的界面,發送者赫然是李威的父親,康城集團董事長李維康!收件人是魔都外國語大學某位實權派副校長的私人郵箱。郵件內容措辭隱晦,但核心意思清晰:對林子東的學籍問題表示“關切”,并暗示如果能“妥善處理”此事,康城集團對魔外松江新校區圖書館的“捐贈”將“非常積極”。
“李維康那個老狐貍,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他那個給他惹是生非的私生子李威惹出的麻煩。林子東和李威的沖突,正好給了他一把遞到我手里的刀。”沈夕的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借刀殺人,清理門戶,順便向我賣個好。生意人,算盤打得精著呢。”
宮卿看著那封郵件,心中了然。李維康這只老狐貍,顯然嗅到了沈夕對林子東的態度變化,立刻遞上投名狀。他出面施壓,比沈夕親自出手要隱蔽得多,也“名正順”得多——畢竟林子東的“欺詐”行為是事實,損害的是魔外聲譽。
“李維康出面,魔外那邊壓力會很大。”宮卿分析道,“一個私企大鱷的‘關切’,加上圖書館這種實打實的利益誘惑…那位副校長,恐怕很難頂住。”
“不是很難,是一定頂不住。”沈夕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洞悉人性陰暗面的篤定,“學術清高?在幾千萬的‘捐贈’和可能的輿論風暴面前,一文不值。他們會‘秉公處理’,用最快的速度,把林子東這個‘害群之馬’清理出去,順便把康城集團的‘捐贈’落袋為安。”
她放下平板,身體微微前傾,看著宮卿:“你去一趟魔都。不用接觸林子東。我要你以‘校友’和‘投資人’的身份,拜訪那位副校長。把這份‘關切’,點得更透一點。順便,看看我們這位小朋友,在根基動搖之前,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宮卿點點頭,沒有多問。她知道沈夕要她去,不僅是為了施加壓力,更是要親眼去評估林子東在風暴來臨前的狀態。沈夕需要最直觀的情報,來判斷這場“游戲”的節奏。
“還有,”沈夕的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查一下,江小小最近在做什么。”
宮卿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江南江家的小公主?你擔心她?”
“擔心?”沈夕像是被這個詞刺了一下,瞬間恢復了冷傲,“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片子,也配讓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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