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通體紫金,遍布著玄奧道紋的葫蘆,靜靜地懸浮在他的掌心。
功德至寶,功德葫蘆。
葫蘆出現的瞬間,一股難以喻的清圣氣息便彌漫開來,讓周遭翻涌的混沌之氣都為之平息。
周源沒有絲毫遲疑,體內那浩瀚如淵海的法力,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
轟!
功德葫蘆光芒大放,紫金色的神輝沖霄而起,將整個混沌世界的蒼穹都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無窮無盡的功德之力,自葫蘆口中噴薄而出。
那不是光,也不是氣。
那是純粹到了極致的功德,濃郁得化為了金色的液態洪流,沖上天穹。
這股洪流在九天之上盤旋、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無朋的金色漩渦,其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攪動著整個世界的天地元氣。
漩渦的中心,金色功德之力不斷壓縮、凝練,最終化為一片覆蓋了整個混沌世界的金色云海。
云海翻騰,其中有龍吟虎嘯之聲隱隱傳出,那是功德之力太過龐大,自行演化出的異象。
下一刻。
周源的意念落下。
嘩啦啦——
一場席卷了整個混沌世界的磅礴大雨,驟然降臨。
這雨,不是凡水。
每一滴雨水,都是一枚純粹-->>的功德符文所化,呈現出最純凈的淡金色,散發著令人心神寧靜的圣潔氣息。
這是周源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奢侈的方法。
功德葫蘆內的功德,本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自行增長,無窮無盡。
既然如此,便讓它以這種方式,福澤整個世界。
以功德為雨,灌溉天地!
金色的雨幕籠罩了山川,河流,平原,以及大地上每一個角落。
一株在巖石縫隙中艱難生長的小草,被一滴功德雨水滴中。
剎那間,它枯黃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翠綠,閃爍著玉石般的光澤。
草葉舒展,根莖深入巖石,汲取大地深處的靈氣。
它的頂端,開出了一朵帶靈光的白花。
林中,一頭走獸蜷縮在母親的懷抱中。
金色的雨水淋在它身上,滲入皮毛,流遍四肢百骸。
它眼神中,出現了名為“靈性”的光彩。
它抬起頭,望向天空,想弄明白這讓它感覺舒服的東西是什么。
轟隆隆!
混沌世界,在這場功德大雨的洗禮下,發出了轟鳴。
這不是雷聲,是世界本源晉升的律動。
生靈在雨中奔跑、歡呼,靈智被開啟,血脈被提純。
草木精怪,山石之靈,獲得了造化。
需要苦修才能凝聚的靈體,在功德雨水的灌溉下成型。
一株扎根于山巔的松樹,松針倒豎,吞吐著金色的雨滴,樹身開始震顫,有了化形的趨勢。
一塊地下的石頭,在功德雨水的滲透下,石心處亮起一點靈光,開啟了通往“生靈”的蛻變。
這一切的變化,都反饋到周源的感知中。
他能感覺到,混沌世界的“根基”正在變得厚重。
天道愈發高,地道愈發沉,人道愈發昌。
天地人三道齊齊晉升,形成循環,推動著整個世界向更高維度躍遷。
天外混沌,紫霄宮。
此地無上下四方,無古今往來,唯有寂靜與道韻流轉。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此地失去意義,一瞬或是一萬個元會,并無分別。
鴻鈞道祖坐于云床之上,其身形似在非在,仿佛與紫霄宮乃至宮外的混沌合為一體。
他的雙眸緊閉,卻能映照出三界六道、諸天萬界的塵埃。
下方,幾道身影靜默佇立,他們是這方天地的天道圣人。
太上圣人手持扁拐,無為之氣環繞周身,可那眼眸深處,太極圖的運轉卻泄露出一絲焦躁。
元始天尊身著道袍,周身盤旋的慶云都顯得晦暗,一股殺機在他圣軀內醞釀,只待一個宣泄的出口。
接引道人面帶疾苦,但顫抖的指節,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準提道人手持七寶妙樹,金光閃爍,只是那光芒也無法照亮他眉宇間的陰霾。
唯有通天教主,身姿挺立,背負四柄殺伐之劍,他沒有看高坐的道祖,目光投向了宮外翻涌的混沌之海,眼神復雜。
沉默。
沉默已經持續了太久,足以讓一方小世界生滅數次。
圣人們已經將“周源”的種種事跡,以及對他們道統造成的沖擊,盡數稟明。
現在,只剩下等待。
等待這位合身天道的師尊,給出裁決。
終于,那古老的存在,有了動靜。
鴻鈞的眼皮,并未掀開。
但一股意志,席卷了紫霄宮,沖刷著每一位圣人的元神。
“本尊心中有數。”
這聲音不經由空氣傳播,在眾圣的真靈深處響起,淡漠,高遠,不含情感,仿佛是天道自身的低語。
僅僅六個字,卻蘊含威嚴,讓元始天尊等人繃緊的圣軀驟然一松。
鴻鈞的意志繼續流淌。
他徹底掌握天道的過程,比預想中要長。
在這期間,洪荒之內,變數滋生。
一個名為周源的異數,如投入湖面的石頭,掀起了巨浪,甚至有了動搖他們根基的勢頭。
若是再放任下去,待到太上等人的道統被那周源壓制,氣運流散,屆時,就算自己功成,臻至天道之境,想要再出手撥亂反正,怕是也要付出代價。
周源,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已經成了氣候。
這顆毒瘤,必須摘除。
鴻鈞的意志在虛空中微微一頓,仿佛是在審視下方幾位弟子的狀態。
他們的準備,他們的決心,他們的怒火與期盼,都在他的感知中一覽無余。
“你們既然做好了準備。”
又一句意志降臨。
“那就放手去做吧!”
轟!
最后一句,如同一道創世之初的驚雷,在眾圣的元神識海中悍然炸響!
元始天尊猛然抬頭,那雙威嚴的圣眸之中,迸射出兩道億萬里長的璀璨神光,瞬間洞穿了紫霄宮的壁壘,在混沌之中劃開兩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縫。
狂喜!
難以抑制的狂喜,讓他的圣軀都微微震顫。
道祖,允了!
師尊終于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不理世事。
他支持他們!
雖然話語淡漠,但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比任何明確的法旨都要來得更加振奮人心!
“師尊放心!”
元始天尊的聲音第一次在死寂的紫霄宮中響起,洪亮而決絕,充滿了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吾等此次定然全力以赴,定然要將周源這個禍患給徹底鏟除,以正玄門視聽,以安洪荒秩序!”
他躬身一拜,動作幅度極大,表達著自己此刻激蕩的心緒。
有了道祖的這句話,他們便不再是孤軍奮戰。
這意味著,天道大勢,在他們這一邊!
接引和準提兩位圣人,臉上的疾苦之色在這一刻徹底消融。
一抹純粹的,發自肺腑的笑意,罕見地爬上了他們的臉龐。
接引的道行金蓮在他腳下緩緩旋動,灑下圈圈溫暖金光,驅散了他身上最后一絲陰郁。
準提手中的七寶妙樹更是華光大放,仿佛有一株真正的菩提圣樹在他身后舒展開枝葉,充滿了生機與禪意。
他們賭對了!
道祖合道,并非是徹底的無情無欲。
道祖,依舊是玄門的道祖!
他依舊是他們的師尊!
在面對周源這種撼動整個洪荒格局的異數時,道祖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他們這一邊。
這對于他們謀劃已久的西方大興,無疑是注入了一劑最強的定心針。
一片歡欣鼓舞之中,唯有通天教主的身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聽著鴻鈞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語,又看了一眼身旁師兄們那近乎失態的狂喜,心情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他也對自己所立下的截教,對眾圣的道統,充滿了信心。
他以為,圣人治世,當為洪荒帶來萬世太平。
可隨著歲月流轉,封神量劫的慘痛,以及這些年來的種種事端,讓他漸漸看清了。
他的這些師兄們,嘴上說著是為了鏟除周源這個禍患。
可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隱藏的是什么?
是新仇舊恨的清算。
更是對氣運的貪婪,是對自家道統無限擴張的欲望。
通天心中并非沒有壯大截教的想法,可他的道,是為天地眾生截取一線生機,而非為了征伐與吞并。
他看著元始那意氣風發的樣子,看著接引、準提那毫不掩飾的喜悅,心中一聲嘆息。
如今,連師尊都已開口。
天道大勢,煌煌而下。
他身為玄門弟子,身為鴻鈞道祖的親傳,又能如何?
拒絕?
他沒有這個能力,更沒有這個立場。
他必須打這一仗。
但他的青萍劍,將為誰而戰?
鴻鈞做出承諾,這場持續多年的朝會有了結果。
眾圣心中的石頭落地。
他們不再遲疑。
“吾等,告退!”
元始天尊再拜,身形化作玉清仙光,消失在紫霄宮。
太上圣人對鴻鈞稽首,身形一晃,融入虛無。
接引與準提對視,化作兩道金光,帶著梵唱之音,向西方極樂凈土而去。
通天教主是最后一個。
他看了一眼云床上的師尊,沒有說話。
一道劍意升起。
劍光一閃,他也消失在混沌中。
紫霄宮恢復寂靜。
眾圣返回各自道統。
一場風暴即將在洪荒醞釀。
混沌中,無上下四方,無古今往來。
周源盤坐于虛空,身形與混沌融為一體,不見其形,只余其意。
他的心神沉降,化作觸須,探入這個世界,聆聽天地脈搏,感受其演化。
方才,他感知到。
混沌世界內他點化的生靈,其生命層次在沉淀后,迎來了一次躍遷。
這躍遷帶來的反饋,如同本源之力,注入了天、地、人三道之中。
天道變高,法則之網變密;地道變厚,承載之力攀升;人道,那眾生信念匯聚的洪流,則更昂揚,充滿生機。
這種提升很隱晦,若非他將神魂與之相合,以創世主的視角俯瞰,也難以察覺到這瞬間的變化。
周源沉浸在感悟中時,他的神魂深處,一絲意念穿透混沌壁壘,觸碰到了他。
有人在呼喚他。
……
人族戰場,汜水關。
關隘如同巨獸,城墻上刀痕劍孔密布,有神血印記在風沙中閃爍。
數日前,眾圣道統的大軍,在一夜之間消失。
兵力與弟子都撤離前線,匯聚于汜水關前的堡壘中,偃旗息鼓。
這寂靜,比喊殺聲更讓人心寒。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玄都、聞仲、楊戩、哪吒等一眾人教弟子在此。
帳內魂火燈盞燃燒,映照著眾人肅穆的神情。
玄都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眼神銳利。
“眾圣弟子此舉,不是退縮。”
“這是收拳的姿態。下一次出拳,必然是全力一擊。”
“我懷疑,他們要發動總攻。”
玄都的話,敲擊在眾人心頭。
“這一戰,關乎人族的命運,也關乎師尊的人教氣運。”
“吾等,不能大意。”
他語氣平緩,帳內氣氛因此多了戰意。
聞仲額生三目,中間的神眼閉合,面容沉重。
他開口,聲音沙啞。
“若真是總攻,那絕非是那些弟子能夠決定的。”
“闡教、截教、西方教……他們背后站著的是元始圣人、通天圣人他們。”
“能讓所有圣人道統同時做出如此決斷,這件事,必然和眾圣脫不了干系。”
聞仲的話,揭示了更深一層的恐怖。
“此事,已超出我等應對的范疇。”
“吾等,必須立刻向教主稟報!”
楊戩手按三尖兩刃刀的刀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一不發,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哪吒,早已收起了平日的頑劣,小臉上滿是煞氣,手中的火尖槍嗡嗡作響,似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殺意。
他們的態度,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面對可能是圣人親自下場的最終決戰,唯有他們的師尊,那位早已超脫于圣人之上的教主,才是他們唯一的依仗和底氣。
“好!”
玄都眼中精光一閃,再無半分猶豫。
他果斷起身,自隨身洞天之中,恭恭敬敬地請出了一副畫卷。
畫卷古樸,不見任何筆墨,展開之后,卻仿佛容納了一整個宇宙的縮影,深邃得讓人看一眼就要神魂沉淪。
這正是周源留下的法身道圖。
玄都將其懸于帥案之上,隨后率領聞仲等人,齊齊躬身下拜,神情肅穆到了極點。
他口中念念有詞,將人族戰場的變故,以及他們的猜測,化作一道最虔誠的意念,注入畫卷之中。
“弟子玄都,恭請師尊法駕!”
頃刻之間,那空白的畫卷之上,無盡的道蘊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一點玄光自畫卷中心亮起,隨即迅速擴大,演化出地火水風,重開一方鴻蒙。
緊接著,帳內的虛空泛起層層漣漪,一道修長的身影,沐浴在神光之中,一步便從那畫卷里的世界,踏入了現實。
周源的身形由虛化實,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
“發生了何事?”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天地的至理,瞬間撫平了眾人心中焦躁不安的氣息。
周源那邊,真身依舊在混沌世界閉關,感悟大道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時間無法完全脫身,此刻降臨的,乃是一具威能同樣深不可測的道身。
玄都等人不敢怠慢,再次躬身行禮。
“拜見師尊!”
禮畢,玄都上前一步,將心中的憂慮與戰場的變局盡數稟報。
“師尊,眾圣道統的弟子,已于數日前全部撤軍,龜縮于汜水關內。”
“弟子等人猜測,他們蟄伏不出,是在積蓄力量,很有可能,是要對我人族發起最后的總攻了!”
周源聽完,平靜的眼底,第一次泛起細微的波瀾。
眾圣……要發起總攻?
他的神念覆蓋整個洪荒,瞬間便洞悉了戰場的真實情況,的確如玄都所。
這讓他感到了一絲訝異。
自從他于混沌之中劍斬接引、準提兩位圣人之后,剩下的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便一直采取著避讓的姿態。
他們深知與自己之間的差距,這段時間以來,始終避免任何形式的正面沖突。
怎么現在,突然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轉變?
是什么給了他們勇氣,讓他們敢于賭上一切,發動一場決定所有道統命運的總攻?
周源的思維,在剎那間推演了億萬種可能。
隨即,一個一直被他壓在心底,始終保持著最高警惕的身影,緩緩浮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那道身影,高坐于紫霄宮之上,與天道相合,是為道祖。
鴻鈞!
周源心中透亮。
怕是鴻鈞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能讓元始和通天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圣人徹底放下顧忌,聯手發動最終一擊,背后若沒有鴻鈞的授意甚至是強令,絕無可能。
如此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這所謂的總攻,不過是最終棋局的開盤信號。
真正的對手,終于要從幕后走向臺前。
周源的眸光變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看到了那雙隱藏在天道之后,淡漠無情的眼睛。
最終的大戰,怕是真的要徹底爆發了!
“本尊知曉了。”
“你們等待著安排便是!”
周源話音落下。
他的身形隨之淡去,如墨跡入水,重新融入那幅懸掛于虛空的古樸畫卷,再無聲息。
畫卷之上,山河依舊,人物靜立,仿佛剛才那番足以傾覆乾坤的語從未出現。
然而,在畫卷之外,在那不可知、不可測的混沌世界深處,一雙緊閉的眼眸驟然睜開。
那雙眼眸中,沒有日月,沒有星辰,只有最純粹的道與理在生滅。
宇宙開辟與終結的景象,在瞳孔深處一閃而逝。
周源本尊端坐于混沌青蓮之上,心念微動。
一道無形無質的意念,瞬間跨越了億萬萬里的時空壁壘,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大世界隔膜,直接在數道強橫存在的元神深處響起。
東海之濱,一座懸于云端的仙島上。
孔宣正盤膝而坐,身前五根翎羽綻放出混沌色的光華,神光流轉,刷盡萬物。
他周身的氣息圓融一體,顯然道行又有了精進。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直接在他神魂中炸響。
孔宣猛地睜眼,眸中五色神光劇烈收縮,化為一點極致的鋒芒。
他起身,沒有絲毫語,只是對著虛空躬身一拜。
下一刻,他身形化作一道五色長虹,撕裂天穹,瞬間消失在天際。
北冥深處,寒獄冰海。
一頭大到無邊無際的金色巨鳥正在冰洋下沉睡,它每一次呼吸,都掀起萬丈狂濤,將億萬載不化的玄冰震成齏粉。
那聲音同樣在它的元神中響起。
“唳!”
一聲穿金裂石,足以震碎星辰的啼鳴響徹九天!
沉睡的金色巨鳥蘇醒了。
金翅大鵬鳥那雙金色的眼瞳,比天上的太陽更加熾烈,其中燃燒著無盡的戰意與狂傲。
它雙翼一振,整個北冥之海的海水被掀上高天,而后又化作傾盆暴雨落下。
它的身影扶搖直上,遮天蔽日的雙翼撕開云層,向著南方人族疆域的方向,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速度快到連空間都在其身后寸寸崩塌。
幾乎是同一時間,周源的第二道法旨降下。
龍族祖地,四海龍宮。
深海之下,古老的龍吟之聲此起彼伏,震得水晶宮殿嗡嗡作響。
燭龍意志跨越時空降臨,威嚴的聲音在每一頭太乙金仙境之上的龍族心頭回蕩。
“遵法旨!”
“龍族聽令,盡起東海之兵,陳兵人族邊境,隨時準備接應!”
東海龍王敖廣第一個響應,他頭戴紫金冠,身披黃金甲,手持一桿方天畫戟,龍威浩蕩。
南海,西海,北海,三位龍王亦是同時領命。
無數蝦兵蟹將,無數龍子龍孫,無數水族精銳,化作一道道洪流,從四海深處涌出,向著大陸匯聚。
南明火山。
梧桐樹上,一聲清越的鳳鳴響徹天地。
熾熱的火焰將天空都染成了赤紅色,鳳凰一族的強者感受到了那來自血脈源頭的召喚。
“謹遵圣諭!”
墨麒麟沉睡的中央大地,厚重的大地法則開始震動。
一頭頭氣息沉凝如山岳的麒麟從地脈中走出,它們腳踏祥云,目蘊仁德,卻也帶著一絲肅殺。
三族,這三個曾經在上古時代爭霸天地,后又蟄伏了無數元會的古老種族,在這一日,同時被喚醒。
它們的動作沒有絲毫掩飾,那沖天的妖氣、龍威、鳳炎、麟瑞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讓整個洪荒都為之戰栗的恐怖氣機。
周源的意志并未就此停歇。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片煞氣沖霄的古老大地。
不周山下,巫族圣地,盤古殿。
十二尊頂天立地的身影靜靜矗立,他們周身環繞著濃郁到化不開的都天神煞之氣,僅僅是存在本身,就讓周圍的空間法則不斷扭曲。
帝江等祖巫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
空間祖巫帝江的面前,虛空微微波動,一道意念清晰地浮現。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其他祖巫。
“戰!”
祝融脾氣最為火爆,周身火焰升騰,只吐出了一個字。
“可。”
其他祖巫亦是點頭。
帝江不再猶豫,他對著殿外沉聲喝道。
“大羿!”
“蚩尤!”
“風伯!”
三道強橫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殿前,單膝跪地。
一人背負神弓,眼神平靜,卻仿佛能射落九天之上的大日。
一人手持虎魄魔刀,周身魔氣與煞氣交織,眼神充滿了暴虐與好戰。
還有一人,掌控風之權柄,氣息飄忽不定。
“你等,率領我巫族兒郎,前往人族戰場,聽候調遣!”
“遵祖巫令!”
三人起身,煞氣沖霄,身后無數巫族戰士發出震天的咆哮。
而早已抵達前線的人教護法們,更是無需多。他們本就是為了守護人族而存在,此刻早已結成戰陣,森然的殺機直指三十三天外的圣人道場。
風暴的中心,正在匯聚。
萬壽山,五莊觀。
觀內草木清新,靈氣氤氳,一株參天巨樹立于庭院中央,樹上掛著的果實形似嬰孩,正是那天地靈根人參果樹。
一道紅色的云霞飄然落下,顯化出紅云老祖的身形。
他面帶一絲凝重,直接走到了鎮元子閉關的靜室之前。
靜室周圍,大地的法則之力濃郁到了極致,隱隱有演化一方世界的趨勢,顯然,內中之人已經到了一個極其關鍵的關口。
距離證道成圣,只差臨門一腳。
但這一腳,卻因為缺少那一道鴻蒙紫氣,遲遲無法邁出,如同天塹。
紅云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站著。
片刻后,靜室的石門無聲無息地滑開。
鎮元子身穿土黃色道袍,頭戴紫金冠,手持拂塵,從中走出。他的氣息比往昔更加深沉,仿佛與整個洪荒大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道兄,你來了。”鎮元子看著紅云,眼神平靜。
“我來了。”紅云點頭,神情嚴肅,“此番前來,是想請道兄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鎮元子目光掃過庭院中那棵與他伴生無數元會的人參果樹,最終定格在紅云身上,只吐出一個字。
“善。”
一個字,代表了他的選擇。
為了友人,他愿意放棄這即將到來的證道契機,投身到這場決定洪荒未來的血色漩渦之中。
一時間,洪荒震動。
龍鳳麒麟三族齊出,巫族大巫盡遣,人教護法嚴陣以待,更有鎮元子這等從紫霄宮中走出的頂尖大能應邀出山。
一位位準圣,一位位大羅,從各自的洞府中走出,化作一道道流光,齊聚于人族戰場前方。
整個洪荒的天空,都變得陰沉下來。
那不是烏云,而是一種源自大道的壓抑。恐怖的氣機在交織,在碰撞,讓天道都開始顫栗。
無數生靈,無論修為高低,都感受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它們瑟瑟發抖,本能地向著遠離戰場的方向遷徙,躲藏。
山河失聲,萬籟俱寂。
一場席卷整個洪荒的風暴,已然拉開了序幕。
而作為風暴的另一方。
三十三天外,紫霄宮,三清殿,西方極樂世界。
端坐于云床之上的眾圣,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目光穿透無盡虛空,冷漠地注視著下方洪荒大地上那一道道匯聚的氣息。
連道祖都親自下場,他們很清楚,這是最終一戰!
此戰若勝,洪荒以后,便是他們玄門的天下!
至于失敗?
有道祖在背后支撐著天道大勢,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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