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的議論聲變得愈發響亮,眾人皆是一片義憤。
人群中,有人憤然地斥道:“謀害嫡母,此人簡直狼心狗肺,就該奪了他的功名!”
韋浩然猛然抬起頭,對著程嬤嬤厲聲反駁:“程嬤嬤,你到底受何人指使,竟然冤枉于我!”
“我怎么會謀害母親!”
他轉頭又對蒲老太太說:“母親,兒子是被冤枉的!”
“父親臨終前,是曾說過這些……但那會兒父親已經糊涂了,當不得真的。”
蒲老太太深深地凝視著韋浩然,用袖口擦了擦面上的淚水。
紊亂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強迫自己站定。
他以為他父親死了,就是口說無憑,再無實證嗎?
蒲老太太垂下蒼老的眼皮,看向了左手邊心神大亂的侄女,道:“阿瑩,你因為我當年不同意將你許配給浩然,就一直記恨在心。”
“你可知道,我當時為何不答應?”
也不等侄女回答,蒲老太太便自顧自地往下說:“因為浩然不同意。”
“浩然說,他想要找個書香門第的姑娘,想找個飽讀詩書的女子。”
而她想著侄女年紀小,少女情竇初開,便只說他們兩人不合適。
侄女后來守寡,日子艱難,她便將侄女接了過來,又何曾想侄女早就對她懷恨在心,覺得是她拆散了他們這對鴛鴦。
蒲老太太蒼涼一笑:“他與他父親一樣,不喜我蒲家是商賈,滿身銅臭味……卻又惦記著我的那點嫁妝。”
“不可能!”蒲瑩想也不想地脫口道,又去看韋浩然,而韋浩然目光游移地避開了視線。
恍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冰水,蒲瑩頹然地癱跪了下去,從四肢百骸到心口俱是一片徹骨的寒意。
忽然,她抬起頭,對著正前方的嚴府尹嘶聲道:“府尹大人,那瓶藥是表哥給我的!”
“他說,服下這藥后,姑母便會體弱多病,需要人照顧,便會留民婦在身邊照料她的起居。”
“他還說,待他今科高中,他會向姑母提他與民婦的親事,說姑母感念民婦對她的照料,定會答應的……”
“民婦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才會信他!”
“府尹大人,若非明大小姐告知,民婦是真的不知這毒藥竟然會致人瘋癲!”
寥寥幾句話又將圍觀百姓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驚疑有之,輕蔑有之,同情有之。
有婦人輕聲嘀咕了一句:“真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寡婦還真相信一個進士會娶她?”
“癡人做夢!”
明皎就站在兩步外,將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撇了撇嘴。
可不就是癡人做夢。
上一世,皇帝將莊親王府的榮安郡主賜婚給了韋浩然,想來,在韋浩然嘴里,又將錯處推給了榮安郡主。
再后來,榮安郡主也“瘋”了。
“明大小姐?”明遠聽出蒲瑩話中的要點,視線看向了身邊的明皎。
小明遲立刻炫耀般說:“是堂姐發現婆婆中毒的事。”
他口若懸河地將經過大致說了一遍,與有榮焉道:“大哥,堂姐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明遠不走心地附和了一句,拉著弟弟的饅頭手,轉身就往人群外走去。
這案子沒必要再看下去了。
京兆府這邊早有準備,韋浩然卻因為被關在貢院九天,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失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