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親自送了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許的怔愣。
洗去了滿身風塵的孟聽雨,穿著客房里干凈的白色棉布襯衫和長褲,一頭烏黑的長發還滴著水,濕漉漉地披在肩頭。
沒有了之前的狼狽和戒備,她那張溫婉的臉龐徹底顯露出來。
眉如遠黛,眼若秋水,肌膚在燈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漂亮得,讓人心頭猛地一蕩。
顧承頤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的外貌,產生了如此清晰而直觀的感受。
這是一種純粹的,近乎本能的欣賞,與他的理智和邏輯毫無關系,這讓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一絲不自在。
他的目光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便迅速移開,落在了她身后那個正探出小腦袋,眼巴巴望著他手里食盒的小不點身上。
屋里一大一小,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墨色眼眸,都直勾勾地盯著他手里的飯。
那畫面,讓顧承頤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湖,第一次有了一絲裂縫,透進了點暖氣。
念念從孟聽雨身后探出小腦袋,用細細糯糯的聲音說。
“叔叔好。”
這句禮貌的打招呼,讓顧承頤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原以為,一個從鄉下找來的女人,帶來的孩子就算不是一身蠻氣,也該是怯懦怕生的。
可眼前的女孩,乖巧,懂事,眼神清澈。
顧承頤對孟聽雨的看法,又多了一層。
能把孩子教得這么好,她吃過的苦,想必不少。
他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回應,操控著輪椅進去,將食盒放在桌上。
“趁熱吃。”
他說完,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只是坐在輪椅上,拿起桌上一本不知名的雜志,狀似隨意地翻看著。
孟聽雨也沒多,打開食盒。
飯菜的香氣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
一碗熬得軟糯香甜的小米南瓜粥,一碟清炒的蝦仁西蘭花,一道清蒸鱸魚,還有一盅看起來就燉了很久的鴿子湯。
菜色清淡,卻用料講究,一看就是特意為孩子和女人準備的。
孟聽雨心里劃過一絲暖意。
她盛了一碗粥,先用勺子吹涼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念念。
“媽媽吃。”念念吃了兩口,就指了指孟聽雨的嘴。
“好,媽媽也吃。”
母女倆旁若無人地分食著一碗粥,氣氛溫馨而寧靜。
顧承頤的視線,看似落在雜志那一行行鉛字上,余光卻始終無法從那對母女身上挪開。
他所在的顧家,食不寢不語,規矩大過天。他從未見過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吃飯場景。
那個女人吃飯的動作很秀氣,很慢,仿佛在品嘗什么山珍海味。
而那個孩子,全程不哭不鬧,媽媽喂一口,她就乖乖張嘴吃一口,滿足得瞇起眼睛。
這幅畫面,像一幅他從未見過的,無聲地熨帖著他心底某處從未被觸碰過的褶皺。
溫馨。
這個詞突兀地闖入顧承頤的腦海。
他的人生,充斥著實驗、數據、藥物和無盡的病痛,從未有過這樣平凡而又溫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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