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驚人的變化,發生在他的雙腿上。
那兩條曾被斷已徹底壞死,只剩下萎縮肌肉和冰冷皮膚的腿,開始重新恢復知覺。
起初,只是針扎般的,細微的刺痛。
后來,是能清晰感受到的,自內而外的溫熱。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
孟聽雨像往常一樣,扶著顧承頤在康復室里進行恢復訓練。
康復室里鋪著柔軟防滑的地膠,一排量身定制的金屬扶手,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顧承頤的雙手,緊緊抓著面前的橫桿。
汗水順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頜滑落,滴在他身前的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青色的血管在冷白色的皮膚下凸起,充滿了力量感。
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將他從輪椅上撐起來的這個動作上。
孟聽雨半蹲在他身側,一只手穩穩地托著他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膝蓋上,感受著他腿部肌肉的每一次顫抖。
“再試一次。”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
顧承頤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里混雜著陽光與藥草的味道。
他猛地用力。
整個人,從輪椅上,緩緩地,以一種極其艱難的姿態,站了起來。
雖然他的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雙臂和橫桿上,雙腿也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但他站起來了。
雙腳,切切實實地,踩在了地面上。
一秒。
兩秒。
三秒。
“啪啪啪!”
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稚嫩的掌聲。
念念扒著門框,探出半個小腦袋,那雙酷似顧承頤的墨色眼眸里,盛滿了亮晶晶的崇拜。
“爸爸好棒!”
顧承頤的身體晃了一下。
聽到女兒的聲音,他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終于睜開。
他透過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看向門口那個小小的身影。
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
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
但積蓄的力量在這一刻耗盡,雙腿一軟,整個人便向后倒去。
孟聽雨早有準備,立刻上前一步,用自己清瘦的身體,穩穩地接住了他。
男人高大的身軀靠在她的肩上,灼熱的體溫,沉重的呼吸,混雜著汗水的味道,瞬間將她籠罩。
孟聽雨的臉頰微微發燙,卻扶著他,沒有半分退縮。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一個蒼老而激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顧家老太太拄著拐杖,在管家的攙扶下快步走了進來。
她的眼眶通紅,看著屋里的情景,用手帕不停地擦拭著眼角。
“承頤,我的承頤站起來了!”
顧老太太大喜過望,激動得語無倫次。
當天下午,一個電話就打到了京城杏林巷的張氏醫館。
張德海教授,京城中醫界的泰山北斗,一手針灸術出神入化,被譽為“御醫傳人”。
他也是最早為顧承頤診治,并無奈地參與了那場“死刑宣判”的中醫圣手之一。
接到顧家的電話,聽聞顧承頤不僅身體好轉,甚至能站立幾秒時,張教授的第一反應是——幻聽。
直到顧家的專車停在醫館門口,他才終于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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