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感覺不到疼。
恰恰相反,那種從骨髓里鉆出來的痛楚,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全部撕碎。
可是,在這種極致的痛苦之下,另一種更強烈的,更讓他無法抗拒的感覺,正瘋狂地滋生蔓延。
那是她的觸感。
她指尖的溫度,她掌心的柔軟,她每一次按壓時,傳遞過來的,屬于她的力量。
這些感覺,透過那層層疊疊的痛苦,像一股股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暖流,注入他早已死寂的軀體。
痛。
并快樂著。
他病態地,貪戀著這種感覺。
他甚至希望,這種痛苦能夠更劇烈一些,更持久一些。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一直在這里。
她的手,才會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這種源于痛苦的連接,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與她之間的羈絆。
他那專屬投喂依賴癥,在這一刻,以一種更極端,更霸道的方式,朝著專屬理療依賴癥,徹底異變。
孟聽雨從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里,讀懂了這瘋狂背后的,那份深不見底的占有欲與依賴。
這個男人。
他在用自虐的方式,挽留她的觸碰。
一股難以喻的酸澀與心疼,瞬間淹沒了她的心臟。
她看著他緊抓著自己手腕的手,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她只感覺到,他掌心傳遞過來的,那份灼人的,絕望的渴望。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兩人在昏黃的燈光下,無聲地對峙著。
一個用痛苦挽留。
一個用沉默回應。
良久。
孟聽雨終于動了。
她沒有掙脫他的桎梏,也沒有開口說任何安慰的話。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空著的另一只手,覆上了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無比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好。”
她答應了。
然后,她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他的腿上。
她的拇指,再一次,精準地,找到了那個讓他痛不欲生的穴位。
這一次,她沒有再有任何猶豫。
她調動起全身的力氣,將那股力量,毫無保留地,盡數灌注于指尖。
“嗯!”
顧承頤發出一聲短促而劇烈的抽氣聲。
那股比之前猛烈了數倍的痛感,像一道驚雷,在他體內轟然炸響。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猛烈彈動了一下,后背重重地撞在床頭的軟包上。
但他抓著她手腕的手,卻沒有松開。
反而,收得更緊了。
仿佛要將她的手腕,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柔軟的枕頭里。
從枕頭下,傳來他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低吼。
痛苦,像無邊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但這一次,他不再孤身一人。
她的手,她的力道,她的存在。
是他在這片痛苦的汪洋中,唯一能夠抓住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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