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走向那名驛卒,而是走到了廳堂中央的一座燭臺旁。
那里的燭火,正安靜地燃燒著。
驛卒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陸秀才,老夫人的時間寶貴,還請……”
他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陸淵對他伸出了手。
“信呢?”
驛卒一愣。
“什么信?”
“老夫人的手諭。”
陸淵的口吻很平淡,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驛卒從懷中取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件,帶著幾分傲慢遞了過去。
“接著。”
陸淵沒有接。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封信。
驛卒舉著信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終還是有些惱怒地親自走上前,將信拍在陸淵的手中。
“現在,可以跟咱家走了吧?”
陸淵拿著那封信。
他沒有看信封上的字,更沒有拆開火漆。
他轉身,走回燭臺。
在全場數百道屏住呼吸的注視下,他將信紙的一角,緩緩湊近了跳動的燭火。
“你!”
驛卒的瞳孔劇烈收縮。
趙元德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錢文柏張大了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橘紅色的火焰,貪婪地舔舐著干燥的紙張。
火舌向上蔓延,將那精致的信封,連同上面“鎮北侯府”的火漆印記,一同吞噬。
紙張卷曲,變黑,化作灰燼。
最后一點火星,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然后熄滅。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息。
陸淵松開手,任由那最后的灰燼飄落在地。
他轉過身,重新面向那名已經徹底呆住的驛卒。
然后,他開口了。
“煩請信使回稟老夫人。”
他的話語清晰,傳遍了寂靜無聲的宴會廳。
“十六年前,陸淵已死于清河。”
“如今活著的,是王家村的農家子,陸淵。”
他頓了一下,環視一周,讓自己的宣,刻在每一個人的心里。
“我陸淵之名,他日將憑科舉正途,登于廟堂之上。”
“而非藉他人之羽翼,茍活于侯門之下。”
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頭。
狂!
太狂了!
這不是拒絕。
這是宣戰。
驛卒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紫。
他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而顫抖。
“你……你放肆!”
他指著陸淵,手指哆嗦。
“你可知這是抗命之罪!你這是在藐視侯府!”
“藐視侯府,就是藐視朝廷!”
他把一頂天大的帽子扣了下來。
在場的官員們,臉色都變了。
這種指控,沒人擔待得起。
然而,陸淵卻笑了。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種坦然的,帶著絕對自信的笑容。
他向前一步,反問那個氣急敗壞的驛卒。
“我乃朝廷秀才,天子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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