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的指甲里有掙扎的痕跡,這是謀殺!”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林錚的話很輕,卻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錢文柏面色發白,他看著那具蓋著白布的尸體,又看看陸淵。“謀殺?林兄,這……官府都說是自縊了。”
“官府只求結案。”陸淵開口,他沒有理會錢文柏,而是走向那幾個已經六神無主的寒門士子。
“鎮北侯府殺人了!”一個士子崩潰地喊道,“他要一個個殺光我們!”
恐懼再次蔓延開來,比昨夜陸戰親至時更加致命。那看得見的威壓尚可抵抗,這看不見的屠刀才最讓人絕望。
“都閉嘴。”陸淵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他走到周恒的尸體旁,重新蹲下,這一次,他沒有掀開白布,而是直接對維持秩序的差役說:“借你腰間的佩刀一用。”
那差役頭目一愣,皺起眉頭:“陸解元,人死為大,你這是要作甚?”
“查案。”陸淵吐出兩個字。
“案子已經結了!自縊身亡,有遺書為證!”差役頭目不耐煩地揮手。
陸淵站起身,與他對視:“我問你,周恒的房梁有多高?”
差役頭目被問住了:“這……約莫一丈。”
“桌子有多高?”
“三尺。”
“那繩結呢?是活結還是死結?是水手結還是樵夫結?”陸淵繼續發問。
差役頭目額頭見了汗:“一個上吊的結,哪有那么多講究!”
“當然有講究。”陸淵轉向眾人,“一個絕望赴死的讀書人,慌亂之下只會隨便打個死結。而周恒脖子上的勒痕,平整深刻,繩結是標準的八字結,干凈利落。這種結,軍中斥候最常用,方便快捷,不易松脫。”
他走到那張被踢翻的木桌前,用腳輕輕碰了一下。“自縊者,踢翻桌椅,身體懸空,會有一個掙扎的過程。桌椅的位置,必然是凌亂的。而這張桌子,倒得太‘正’了,正對著房梁。這是有人擺好了位置,讓他‘踢’的。”
眾人隨著他的話,重新審視這個小小的房間,原本覺得合情合理的一切,此刻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還有遺書。”陸淵走到桌前,拿起那張薄薄的紙,“周恒的字,我見過,清秀瘦長。而這封遺書,字跡潦草,看似情緒激動,但每一個字的收筆處,都帶著一絲刻意的停頓。這是模仿,不是宣泄。”
他將遺書拍在桌上。“這不是自殺,這是一場謀殺。一場做給我們所有人看的,無聲的警告。”
那幾個差役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陸淵不再理他們,他對錢文柏和林錚說:“我們走,回院子。”
他帶頭走了出去,剩下的士子們猶豫了一下,也默默跟了上去。他們不再恐慌,但一種更沉重的壓抑籠罩著所有人。
回到租住的院落,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陸兄,現在怎么辦?”錢文柏問,“我們就算知道是謀殺,又能如何?官府不認,我們沒有證據。”
“誰說沒有證據。”陸淵讓林錚把手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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