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府的血腥味尚未散盡,大鍋里燉肉的香氣已經飄滿了整個涼州大營。
銀子和酒肉的狂歡只持續了半夜。
天剛蒙蒙亮,尖銳的哨聲就撕裂了黎明前的寧靜。
宿醉未醒的士兵們被粗暴地從營房里拖了出來,罵罵咧咧地在校場上集合。
陸淵站在高臺上,身上還穿著昨日的便服,但無人敢小覷。
他身前,是新任總兵張校尉,現在應該叫張總兵了。
張總兵臉上帶著一絲不安,高聲宣讀著新頒布的軍法。
“自今日起,凡聞鼓不進,聞金不止者,斬!”
“臨陣脫逃,動搖軍心者,斬!”
“克扣軍餉,私藏軍械者,斬!”
一連串的“斬”字,讓臺下剛剛還沉浸在富貴夢里的士兵們,徹底清醒過來。
昨日的血還未干透,那三百支火銃噴吐的死亡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當然,有罰就有賞。”
陸淵走上前一步,接過了話頭。
“斬敵一級,賞銀十兩,官升一級。”
“破敵一陣,全隊賞銀千兩。”
“此戰過后,論功行賞,活著的,加官進爵。死了的,撫恤金加倍,送到你們家人手上,我陸淵親自督辦!”
沒有虛無縹緲的忠君愛國,只有最實在的利益交換。
這些在邊地苦寒之地掙命的漢子,只認這個理。
臺下,士兵們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一些人攥緊了拳頭。
改革的刀,不止砍向了軍紀。
城西的鐵匠鋪,一夜之間被羽林衛接管,燒得通紅的熔爐徹夜未熄。
陸淵拿著幾張畫滿了奇怪符號和精密尺寸的圖紙,親自站在爐火前,對著一群戰戰兢兢的工匠發號施令。
“槍管的長度,再加三寸。”
“內壁要反復打磨,務必光滑如鏡。”
“這個叫‘準星’的東西,必須和槍管尾部的‘照門’在一條直線上。”
工匠們聽得云里霧里,但看著旁邊黑甲衛士手中那根能輕易撕碎重盾的“燒火棍”,沒人敢有絲毫怠慢。
三天后,第一批五十支改良后的火銃被送到了校場。
它們比之前的更長,也更重,黑沉沉的槍身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陸淵沒有多,親自端起一支。
他讓林錚在兩百五十步外,立起了一面雙層牛皮包裹的木盾。
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尋常弓弩的有效殺傷范圍。
校場周圍,不少聞訊趕來的軍官和百姓都在竊竊私語。
陸淵沒有理會,他熟練地填裝火藥,塞入鉛彈,壓實,舉槍。
所有動作行云流水。
“砰!”
一聲比之前所有火銃都要沉悶的巨響炸開。
遠處的木盾猛地一震,正中央爆開一個拳頭大的窟窿,木屑四濺。
人群中爆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這還是燒火棍嗎?”
“妖法,一定是妖法!”
陸淵放下還在冒著青煙的火銃。
“這不是妖法。”
他對著全場士兵說。
“這是科學。”
“從今天起,你們每個人,都要學會使用這種武器。”
“我將重編涼州軍,設神機營,凡考核優異者,皆可入營,軍餉再翻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