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的喧囂與封賞的榮耀如同潮水般漸漸退去,朝堂與后宮重新回歸了日常的軌道,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盛世之下,潛流的涌動卻從未停歇。
朕于養心殿中,每日批閱的奏章,多半已從戰事軍務轉向了民生經濟、吏治司法。厲欣怡呈上的戶部賬冊,清晰地記錄著戰爭的巨大消耗——國庫存銀雖因俄羅斯的賠款注入而稍緩窘迫,然北伐、衛國兩場大戰的撫恤、賞賜、軍械補充、邊城重建,每一項都是吞金的巨獸。更別提戰后各地請求減免賦稅、興修水利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飛來。
“陛下,”厲欣怡立于案前,指尖點著賬冊上的數字,眉頭微蹙,“賠款雖豐,然三年之期,變數太多。且如今百廢待興,各處都要用錢。若不想辦法開源,只怕撐不過明年春天。”
朕看著那觸目驚心的赤字,揉了揉眉心:“你有何想法?”“改革鹽稅,清查隱田,鼓勵工商,此乃老生常談,然皆需時日。”厲欣怡眼中精光閃爍,“短期之內,或可重啟‘海禁’之議?”
海禁?朕目光一凝。前朝因倭患及沿海豪強與海盜勾結,曾實行嚴格海禁,雖保一時平安,卻也使朝廷歲入大減,沿海民生凋敝。朕登基后,雖未明令開海,卻也默許了厲欣怡與部分東南沿海商賈的私下貿易,北疆榷場亦是嘗試。
“開海非小事,牽扯甚廣。”朕沉吟道,“東南豪強、沿海百姓、乃至朝中清流,意見皆不統一。倭患雖平,然西夷(指歐洲殖民者)船只日益頻繁,其火器犀利,恐非善類。”
“正是因其非善類,我才更要掌控海貿!”厲欣怡爭辯道,“與其讓利益落入走私商和西夷之手,不若由朝廷主導,設市舶司,規范貿易,抽取重稅,既可充盈國庫,亦可監控西夷動向,購置其新式火器戰艦以為我用!”
她的話不無道理。朕想起俄羅斯的火炮與哥薩克,若不能與時俱進,今日之勝恐難復制。
“此事朕需斟酌。”朕未立刻答應,“你先擬個詳細的章程上來,尤其要寫明如何防范西夷滲透、如何管理沿海百姓、如何平衡各方利益。”
“是!”厲欣怡見朕未直接否決,已知事有可為,滿意退下。
處理完財政大事,唐若雪又送來吏部考核及南方漕運案的最終審定卷宗。劉墉雖倒,其黨羽亦被清算,然漕運積弊多年,牽扯的各級官吏、地方豪強盤根錯節,若要徹底根治,非一日之功。唐若雪采取了穩扎穩打的策略,抓大放小,懲首惡,撫脅從,逐步替換可靠官員,重建漕運秩序。
“陛下,漕運案雖了,然運河年久失修,河道淤塞日益嚴重。此次水患,亦與此有關。工部估算,若欲徹底疏浚,耗資甚巨,且需征調大量民夫,恐擾民生。”唐若雪稟報道。
朕看著運河圖譜,心中亦是沉重。運河乃南北動脈,關乎漕運、民生乃至軍事調動,絕不能廢。
“銀子的事,朕再想辦法。疏浚工程,由工部牽頭,地方配合,以工代賑,招募流民,給付工錢,務必減少擾民。你吏部需選派得力干員,監理工程,杜絕貪墨。”“臣妾明白。”
便在這般千頭萬緒的政務中,陳芝兒卻總能帶來些許亮色。她的“格物院”很快掛牌成立,就設在將作監旁,匯聚了一批能工巧匠和奇思妙想的年輕人。她不僅改進了“迅雷銃”,降低了炸膛風險,提高了射速,更依據從俄羅斯火器得來的靈感,開始嘗試研制一種可連續發射的“輪轉迅雷銃”。此外,對黑油的研究也未曾停下,提煉出的“清液”和“膏體”被嘗試用于軍中照明、潤滑器械,甚至嘗試制造一種“噴火戰車”。
朕雖鼓勵其鉆研,卻亦嚴令其注重安全,尤其黑油之物,危險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