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光在潮來峰閃過。
劍光收斂,一身玄衣的林照輕飄飄落在峰頂。
他收了劍,走進觀劍樓。
將近一年的沉淀,這座年歲算得上新的高樓也成了風雪廟弟子熟悉的景色。
半年前又有兩名弟子歸山,接了劍書,進入觀劍樓修行。
走進樓內,高臺上有兩道身影正在弈劍,劍光凌厲,隱隱有股兵家殺伐之氣,引得林照駐足。
他倒是認識臺上的劍修,一位是大鯢溝的女子劍修,另一位山鬼崖的年輕劍修。
有意思的是,山鬼崖的年輕劍修用的是大鯢溝的覆龍經,而出身大鯢溝的女子劍修,用的卻是秋月湖的秋雷劍經。
‘符師說得沒錯,她的確適合修習秋月湖的雷劍。’
林照倚著欄桿,默默想著。
觀劍樓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被允許進入觀劍樓修行的風雪廟弟子,有處于四境、五境的下五境,也有洞府境、觀海境,以及龍門境練氣士。
對于下五境的練氣士來說,最緊要的無疑還是修行破境,而對于中五境,則是更需要拓寬眼界,博采眾長。
山主趙景真與大鯢溝秦氏老祖一起推動建立的觀劍樓,便是提供了最好的場地。
對于樓中的中五境練氣士,貫通六脈傳承卻是不容易,也沒必要,可是貫通二脈、三脈,以他山之石攻玉,可謂是進步神速。
林照看了一會,隨后向第二層走去。
路上有人影倚欄觀劍,也有人捧著一本古籍與同伴交談爭論。
見著林照走來,都停下跟他打招呼。
“小師叔祖,早啊。”
“早。”
“小師叔祖,我對神仙臺的蒼雪劍有幾分疑惑,得空了可否指點一二?”
“最近怕是沒有時間,我先前留在六樓的劍術心得,有一份是關于此劍的,倒是可以尋來看看。”
“小師叔祖,您半月前傳我那式劍已悟透了,什么時候再來一式?”
“那得看你什么時候請樓里大家吃頓好的。”
天賦高,性情好,對劍領悟極深,又不吝惜自身劍術,時常愿為同門指點解惑一路走來,林照可謂是頗受歡迎。
他亦一一笑著回應。
行至九層樓的一間僻靜書閣前,他停下腳步,輕輕叩門。
“進。”
符殤那清朗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林照推門而入。
書閣內陳設簡潔,符殤正坐在一張寬大的書案后,手執一卷古籍,玄色文武袖襯得他面如冠玉。
見是林照,他微微挑眉,手中書卷未曾放下,道:“怎么又是你?”
語氣嫌棄之余,又帶著一點親切。
“我這不是想您老人家,想多來看看您。”
林照合上門,笑道。
符殤不滿的放下書卷:“別人都是一部劍經看個月、一年到頭也就問過我兩三次,你倒好,三天兩頭往這里跑,待在我這靜室的時間怕是比在神仙臺還久。”
隨后他往后一仰,修長的身軀倚躺在竹椅上:“說吧,又是哪道劍式不通?”
“這次真不是問劍的。”
林照搖頭,從方寸物中取出一枚通體瑩白、形制古樸的小玉劍,輕輕放在書案上。
“符師,我需離山一段時日,按樓中規矩,特來歸還此物。”
這枚小玉劍,乃是山主趙景真置于觀劍樓九層的古蜀劍脈傳承信物之一。
當初林照得趙景真首肯、符殤允準,拿到小玉劍,參悟其中蘊含的古蜀劍術傳承。
“哦,這樣啊”符殤了然,隨手將玉劍收起,問道:“打算去往何處?”
“年關將近,打算回去看看。”林照答道。
“那便先存在我這,等你回山再還你。”
符殤微微頷首,隨即又叮囑道:
“古蜀劍脈頗有獨到之處,昔年蜀地劍仙輩出,威震一方,以一域并肩一洲,使天下人念及劍修,想到的除了劍氣長城,便是蜀地劍仙與俱蘆洲,常‘蜀地劍仙,俱蘆洲劍豪’。你既有機緣參悟,切莫懈怠。”
“晚輩明白,定不負符師與山主期望。”林照恭敬應下。
符殤看著他,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你前些時日向我請教那‘劍氣雷音’的關竅,如今你自家悟得幾層了?”
他稍稍起身,抬手拿起桌上的壓著的書籍,一邊又道:
“秋月湖除了那道‘雷劍’,還有一道‘秋殺之術’,雖是道法,可與劍術相得益彰,以道法悟劍,也正是‘術劍’的路子,你也可試試參悟著。”
聞,林照沉默了一會兒。
銜燭悄無聲息地懸浮于身前。
這柄源自楊老頭贈與的劍條,后有經過阮師鑄造而成的飛劍,即便是師兄魏晉看來,也說了一句“品秩極高”。
一年時間,林照除了修行劍術外,也順手將銜燭煉化為本命物。
算上伴生的本命飛劍飛光,林照同時擁有一柄本命飛劍與一柄品秩不俗的佩劍。
如今銜燭也多了些變化,那道墨色愈發深沉,幽幽而動,竟似夜色一般。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
隨后屈指,輕輕彈在銜燭劍身之上。
錚——!
一聲清越劍吟驟然響起。
那聲音并非簡單的金屬顫鳴,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