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楊吶那張不善變化的臉上難得地調換了好幾種神色,其變化速度之快,據后來邢霏回憶,可以刊入安平市局變臉速度頭三甲。
當然了,這些都是后話,反正用楊吶自己的話說,當時的她都驚了,不光又驚,更加有氣——同樣是搞對象這種事,憑什么她就情路坎坷,碰上鄭執那棵油鹽不進的鐵樹,憑什么眼前這倆都分手了,還在那摸手手?憑什么!
楊吶越想越氣,最后干脆甩手帶上門,然后直接沖到屋里的倆人跟前,硬生生靠蠻力把他們的手掰開了。
“干……”
結果氣勢洶洶的干啥呢三個字只開了個頭就被邢霏掐成了鴨子嘴。
“回來了。”邢霏的反應就像剛剛摸手的家伙不是她似的,直接把目瞪口呆的楊吶拉坐到了地上,“你看看這些熊孩子,走就走,把些好東西丟得滿走廊都是,你看看有沒有你用得上的,哎,真是,也不知道你們要在這待到什么時候,兇手什么時候能確認。”
拜臥底的身份所賜,這段時間的邢霏早因為消息傳遞的問題練就了一身本事,什么本事呢,總結起來大約就四個字吧——一心二用。
譬如此刻,嘴里說話的她就用眼睛使勁兒地朝楊吶那邊飛眼刀,意思無非在說別亂說話,至于手呢,雖然因為楊吶出現這一打岔再沒什么摸手摸腳的舉動了,字還是照劃拉不誤的,問的內容也是依舊——你接著說。
光用劃拉表達不夠,邢霏還得寸進尺地把傅紹那只被扒拉開的手重新按上了自己的手腕,光按不算,她還抓著傅紹朝自己的胳膊上重重一拍,霸氣十足地表達出某種意思——接著說。
乖乖,誰能告訴他們,好好的豪門大小姐什么時候變這么兇了?
還是,你惹她了?
楊吶吞著口水,探究地望了傅紹一眼,試圖從他那兒得到些答案,可對視過去她又發現自己真夠傻的,怎么就忘了傅紹看不見這事了?
行吧行吧,保持奇怪蹲姿半天的楊吶覺得腳底都發麻了,干脆拉過一旁的馬扎坐下沒好氣地開始搭戲,“你們宿管這么愛占便宜的嗎?光自己占不算,還拉著我和你一起,我可是警察?”
楊吶的揶揄邢霏當然聽得出來,但她這會兒真沒工夫和對方廢話,剛好楊吶屁股底下的馬扎提醒她了,自己也蹲了老半天,腿早麻得沒知覺了,可她又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找板凳這件事上,于是索性就地取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邊打發著楊吶,手里邊劃拉自己的意思。
她的意思也簡單,她想知道傅紹在外面都遭遇了什么,吳英跳樓前后都發生了什么,還有就是她想讓傅紹快點說。
邢霏的急切透過指甲蓋滑過皮膚勾畫出來的一筆一劃清晰地抵達了傅紹的心里。
那一刻,看不見的視野像被某種光亮亮的東西照亮,心也跟著一點點熱了起來。
他吸了吸鼻子,劃清界限地推了推邢霏,示意她別抓自己抓這么緊。
“外面的事我會告訴你。”并且,寫完這句時,努力平復情緒的傅紹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因為在他決定回來的那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和邢霏的交集會因為這起案子變得更多,可以為會讓他別扭又為難的事進展到現在,并沒出現想象中的尷尬,甚至于傅紹覺得以這種方式彼此交流的兩個人有了不一樣的共振呢……
外面的事三兩句就說完了,除了中途因為“拿不到”第一手資料而動不動就舉手提問的楊吶,這場交流本身是格外順暢的。
只不過順暢之余,更多的疑問也隨之而來了。
“吳英那種性格,怎么樣都不會選擇跳樓的。”別看邢霏是法醫出身,跟了傅紹這么久,所謂的犯罪心理方面的知識她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一般而,像吳英這種生長環境優渥,從小到大沒受過什么苦的人來說,雖然做出作奸犯科這類出格行為的概率不小,但同樣地,他們也更怕死,在案情沒有明朗的情況下,他沒理由選擇跳樓的。”聽完傅紹的講述,邢霏說著自己的論斷。
等一番話說完,周圍人過于平靜的反應讓她察覺到了不對,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她又忍不住說話了。
感覺自己做錯事的邢霏趕緊捂起了嘴巴。
對唔(不)起。
她用手比畫。
傅紹搖搖頭,示意她沒事。
“眼睛看不見了以后聽力好了不少,放心吧,外面沒人。”
“你耳朵現在這么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