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局面,是一個死局。
要么,蘇凝晚在宮里出事,蘇家因為憤怒而造反,給皇帝清洗的借口。
要么,蘇家在外面擁兵自重,皇帝為了皇權,遲早會對蘇凝晚下手。
“不能坐以待斃。”
蘇宏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絕。
“臨風。”
“兒子在。”
“拿筆墨來。”
蘇宏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空白的奏折。
他提起筆,手腕卻重如千鈞。
這不僅是寫幾個字那么簡單,而是在割舍蘇家幾代人用鮮血換來的榮耀和權力。
但為了女兒,為了蘇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必須要舍。
“父親,您要寫什么?”
蘇臨風站在一旁研墨,聲音低沉。
“乞骸骨。”
蘇宏落筆,墨跡淋漓。
“我老了。這身傷病,也是時候發作了。”
他一邊寫,一邊念,聲音蒼涼。
“臣蘇宏,蒙圣恩浩蕩,忝列高位。然臣年老體衰,舊傷復發,已難堪邊關風雪。今特上書,懇請陛下收回臣之帥印,準臣卸甲歸田,回京榮養。”
寫完最后一個字,蘇宏好似老了十來歲。
他扔下筆,看著未干的墨跡。
“這一封折子遞上去,蘇家在軍中的根基,就斷了一半。”
蘇臨風看著父親花白的鬢角,心中酸澀難當。
他知道父親對這支軍隊的感情,更知道父親并沒有老到提不動刀。
“父親。”
蘇臨風忽然單膝跪地,“這一半,兒子替您撐著。”
“您回京,是去做人質,是為了讓陛下放心。兒子留在邊關,是為了告訴陛下,蘇家雖交了權,但這把刀,依然只為大靖而拔。”
蘇宏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眼眶微濕。
粗糙的大手重重拍了拍蘇臨風的肩膀。
“好。”
“這才是蘇家的種。”
他拿起奏折,小心翼翼地裝入密封的銅管,又用火漆封死。
轉過身,蘇宏看向那個還沒回過神的傳令兵。
“你,站起來。”
傳令兵戰戰兢兢地起身。
“這是八百里加急的密奏。”
蘇宏將銅管遞給他,眼神凌厲如刀,“是直接送進宮,呈給御前。”
“換最好的馬。換最快的人。”
“我要你在五日…不,三日之內,把這份東西送到陛下手里。”
“路上跑死幾匹馬,我給你補幾匹。若是耽誤了時辰…”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鐵血。
“提頭來見。”
傳令兵打了個激靈,雙手接過銅管,大聲應道,“諾!小的這就出發!若誤了軍機,不用大將軍動手,小的自己抹脖子!”
說完,他不敢停留,抱著銅管沖出了大帳。
風雪卷起帳簾,蘇宏站在門口,看著那匹快馬消失在漫天黃沙中。
他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蘇夫人。
“夫人,收拾東西吧。”
“收拾東西?”蘇夫人有些茫然,“咱們……要去哪?”
蘇宏背著手,望著京城的方向。
“咱們要回家了。”
“去看看晚晚,也去看看……那個把咱們逼到這步田地的天子。”
蘇臨風站起身,走到父親身后。
“父親,京城路遠,也是個吃人的地方。這一份折子,陛下真的會信嗎?”
蘇宏冷笑一聲。
“信不信,不由他。”
“這是蘇家的投名狀,也是蘇家的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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