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沒等寶珠來扶,提起裙擺,快步走向殿門。
珠簾被人掀開。
陽光灑進殿內,照亮了門口一身誥命服制,頭發花白卻梳得一絲不茍的老婦人。
蘇夫人站在那里,看著從光影里走出來的女子。
胖了些,氣色好了。
那一身氣度,哪怕只著常服,也透著股子讓人不敢直視的貴氣。
蘇夫人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臣婦……”
“娘!”
蘇凝晚幾步沖上前,一把托住了蘇夫人的手肘,硬生生止住了那個即將行下去的大禮。
“這也沒外人,您這是要折煞女兒嗎?”
蘇凝晚紅著眼圈,語氣里帶著幾分嗔怪,更多的卻是掩飾不住的孺慕。
蘇夫人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兒,終于繃不住了。
她反手緊緊抓住蘇凝晚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好…好…”
她嘴唇哆嗦著,“沒瘦,還長肉了。看來萬歲爺…待你是真的好。”
蘇凝晚扶著母親在羅漢塌上坐下,不讓宮女插手,親自倒了一杯熱茶。
“女兒在宮里是享福的,也就是您和爹瞎操心,總覺得我在受苦。”
她笑著替母親擦淚,“聽說爹在邊關也是想我想得睡不著?這次回來,可得讓他好好補補覺。”
“你爹那個犟驢,死鴨子嘴硬。”
蘇夫人破涕為笑,從隨身的包裹里,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又一個油紙包。
“這是你嫂子給你做的牛肉干,都是風干了三遍的,有嚼勁,你在宮里肯定吃不到。”
“這是你哥那是去打獵,獵到的一顆狼牙。”
蘇夫人拿出一枚用紅繩穿著的潔白獠牙,眼里滿是驕傲,“你哥說了,這狼王兇得很,牙能辟邪。讓你掛在床頭,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近身。”
蘇凝晚握著那枚帶著體溫的狼牙,心里酸酸脹脹的。
哥哥那個沉默寡的男人,在邊關殺敵的時候,心里還惦記著妹妹在宮里會不會怕黑。
“還有這個……”
蘇夫人看了看四周,確定殿內的宮女都站得遠遠的,才神神秘秘地從懷里掏出厚厚一疊銀票。
塞進蘇凝晚手里。
蘇凝晚:“…?”
她低頭一看。
全是萬兩面額的,這一沓,怕是有十萬兩。
“娘,我有錢。”蘇凝晚哭笑不得,“陛下的賞賜堆滿了庫房,內務府的份例也都給足了,您這是干嘛?”
“拿著!”
蘇夫人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那是皇上的錢,這是你爹給你的私房錢!不一樣!”
“你爹說了,宮里上下都要打點。手里有錢,心里不慌。萬一哪天……”
蘇夫人頓了頓,沒說那個不吉利的假設,只是用力把銀票往她懷里推了推。
“萬一哪天想吃點順口的,或者想買通哪個小太監傳個信,沒錢怎么行?這錢你藏好,別讓皇上知道,這是咱們蘇家的底氣!”
蘇凝晚捏著那疊銀票。
這哪是錢。
這是那個這輩子沒彎過腰的老父親,小心翼翼的愛。
“好。”
蘇凝晚沒有推辭,鄭重地將銀票收進袖子,“我收著。告訴爹,這錢我留著買糖吃。”
母女倆正說著體己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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