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宮女的細碎,腳步聲沉穩有力,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蘇夫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站起來整理衣冠。
簾子一挑。
蕭燁一身常服,邁步走了進來。
“看來朕來得正是時候。”
他目光掃過桌上那些顯然不是御膳房出品的肉干,還有蘇凝晚眼角的紅痕,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
“臣婦參見皇上!”蘇夫人就要下跪。
“免了。”
蕭燁快走一步,虛扶了一把,“今日是家宴,這里沒有什么君臣,只有一家人。”
他看了一眼蘇凝晚,眼神里帶著詢問:這表現,還行?
蘇凝晚對他眨了眨眼:滿分。
蕭燁心情大好,也不坐主位,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蘇凝晚旁邊。
“朕聽晚晚說,夫人的醬肘子是一絕。特意讓御膳房備了酒,今日朕也沾沾晚晚的光。”
他轉頭看向蘇夫人,語氣真誠且自然地叫了一聲:
“岳母…不,國公夫人,請坐。”
蘇夫人受寵若驚,手都有點不知道往哪放。
這一聲“岳母”雖然沒叫出口,但這姿態,已經給足了蘇家面子。
晚宴擺了上來。
沒有什么龍肝鳳髓,大多是蘇凝晚愛吃的家常菜。
蕭燁說到做到,真的沒有擺任何皇帝的架子。
他甚至主動給蘇夫人夾了一筷子魚,又給蘇凝晚剝了一只蝦。
“夫人嘗嘗這魚。”
蕭燁笑著說,“這是江南進貢的鰣魚,晚晚最愛吃。朕記得蘇老國公早年征戰受過寒,這魚湯溫補,最是養人。朕讓太醫院配了幾服藥膳,明日讓李德全送到府上。”
蘇夫人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女兒呵護備至的年輕帝王。
之前所有的擔憂、恐懼、還有那些關于“伴君如伴虎”的傳,在這一刻都散了。
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疼女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她看著女兒。
蘇凝晚正毫不客氣地吃著蕭燁剝好的蝦,甚至還嫌棄地把肥肉挑到蕭燁碗里。
那個執掌天下的帝王,不僅沒生氣,反而自然地夾起來吃了。
這哪里是寵妃和皇帝?
這分明就是尋常人家的小夫妻。
酒過三巡。
蘇夫人也不那么拘謹了。
她喝了一口梅子酒,看著蘇凝晚那張紅撲撲的臉,又看了看蕭燁,終于把心里憋了一晚上的話說了出來。
“陛下。”
蘇夫人放下酒杯,眼神慈愛,“臣婦和他父親,這輩子,別無所求。臨風在邊關,那是報國。晚晚在宮里…”
她頓了頓。
“只要她能吃飽穿暖,不受委屈,沒事還能跟家里通個信兒,臣婦就知足了。”
蕭燁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收斂了笑意,坐直了身子,極其鄭重地看著這位老人。
“夫人放心。”
他在桌下握住了蘇凝晚的手,十指相扣,舉到蘇夫人面前。
“朕向您保證。”
“只要朕在一天,這宮里的風雨,就刮不到晚晚身上。”
“蘇家護了朕的江山,朕…護著蘇家的女兒。”
蘇凝晚側過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他的側臉在光影下顯得格外柔和,卻又無比堅定。
她忽然覺得,那個所謂的“退休計劃”,或許可以稍微……推遲那么一點點。
畢竟,在這個雖然麻煩但還算溫暖的地方。
有人給了她一個家。
“娘,您聽到了?”
蘇凝晚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笑得眉眼彎彎。
“這可是金口玉,不能反悔的。”
蕭燁捏了捏她的手指,低笑出聲。
“絕不反悔。”
“不過……”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盤所剩無幾的牛肉干-->>,話鋒一轉。
“岳母大人送來的這肉干確實不錯,就是稍微硬了點。朕的牙口……怕是要練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