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夠了!”太常寺卿張明德出來打圓場,“朝堂之上,成何體統!”
但紛爭已經點燃,如何能輕易熄滅?
支持六皇子的官員開始攻擊二皇子“擁兵自重”“邊將勢大”;支持二皇子的則反唇相譏“腐儒誤國”“空談誤事”;端王黨則左右開弓,既指責二皇子“武夫干政”,又諷刺六皇子“幼沖無知”。
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激動的紅潮,眼神碰撞間,是毫不掩飾的敵意與算計。偌大的宮殿,被這紛亂的聲浪填滿,連空氣都變得黏稠沉重。
蟠龍柱上的夜明珠冷漠地俯視著這一切,仿佛在觀看一場精心排演的戲劇。
龍椅上的成德帝,依舊瞇著眼,仿佛群臣爭論的與他毫不相干。只有那捻動佛珠的手指,速度愈發快了,快得幾乎要摩擦出火花。他那張布滿細碎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深不見底的古潭,任你投下多大的石頭,也激不起一絲漣漪。
但他在聽。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余湘海為端王請命時,他聽到的是刑部、部分工部和地方官員的聲音;魏仲卿為六皇子說話時,他聽到的是吏部、禮部太常寺乃至后宮的力量;趙鎮北為二皇子發聲時,他聽到的是邊軍、部分武將乃至兵部中少壯派的渴望。
還有那些沒有出聲的。戶部尚書李維新,他的女兒嫁給了端王作側妃,但他的侄子卻在二皇子軍中任職;工部侍郎陳實,表面上中立,實則早已被魏仲卿籠絡;御史臺那幾個年輕御史,看似公正不阿,實則各有投效……
每一個派系的力量都在他心中掂量,像秤砣一樣加加減減。
老大衛弘睿,軍功是有,在朝中勢力也不小,工部、刑部、部分地方督撫都是他的人。只是那人眼神里的野心,藏得還不夠深。每次入宮請安,那雙眼睛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這張龍椅,雖然掩飾得好,但如何瞞得過成德帝這雙看了六十多年人心的眼睛?
老六衛弘祥,嫡子名分倒是好用,可惜年紀尚小,不過十六歲,能懂什么治國之道?不過是魏仲卿那些老狐貍握在手里的傀儡。魏仲卿的算盤打得精啊,立個幼主,他這太師便可攝政,魏家至少還能顯赫二十年。
老二衛弘禎……想到這個名字,成德帝心頭微微一刺。這孩子像他年輕的時候,果敢、勇武、有魄力。十年戍邊,確實立下赫赫戰功,北疆如今安穩,他功不可沒。
但是,功高震主啊。去年北疆將士聯名上奏,為鎮北王請功的折子,字里行間都是“王爺如何”“王爺怎樣”,幾乎要忘了他這個皇帝。
“國之柱石”?柱石若過于粗壯,可是會撐破殿宇的。
還有,這么多大臣,為何沒有一人提及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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