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喜的隊伍敲鑼打鼓地朝著孫家走去了。
而剛剛還在接受眾人恭維,一臉喜意的白家父子,此時卻臉色驟變!
他們兩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報喜的隊伍,從他們白家的門前路過,然后沒有停留地走了。
還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孫飛英激動極了,他不可置信地跟著隊伍往前走,有人對他說:“老孫,恭喜啊!你以后可就是舉人老爺啦!”
還有人說:“哎呀,我早就說老孫一定能考中的,他的面向一看就是官老爺的面向。”
“老孫啊,看在咱們同村一場,以后可得多提攜提攜咱們啊。”
孫飛英都四十好幾了,從十幾歲時考到現在,終于給他考上舉人了。
曾經那些看不起他的,嘲笑他的,現在都來恭維他了。
孫飛英整個人都跟做夢一樣,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白宜明看著剛剛前來恭維他的人,一瞬間呼啦啦的全都跑了,追著那個他以前看不上,甚至都要來請教他文章的孫飛英去恭維了。
白宜明根本受不了這種落差。
他神色木然地轉身回去了。
白宜明若是能想開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畢竟他還年輕,也才十八歲,等過上三年再來,他也才二十一,到時候若是能考上的話,他也算是很年輕的一位舉人了。
但是他現在的心態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整個人都頹廢得不行。
他回到屋里,把門一關,就躺床上去了。
白文康卻仍舊還有些不甘心。
他自己考上不,今年更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報考。
所以,他的執念就只能落到他的兒子白宜明身上了。
他考不上,他的兒子就必須得考上啊!
他們得光宗耀祖才行啊。
白文康緊趕慢趕的追上去,扯住報喜隊伍最前頭的那個人,他客客氣氣地問道:“這位大人,你這次是去孫家報喜的?”
那人看了白文康一眼,見他斯斯文文的,也知道他是個書生了。
于是就也客氣地回答了:“自然是去孫家的了,孫飛英,名單上可沒寫錯。”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卷軸。
這可是舉人老爺,名單可不能弄錯!
白文康不甘心地又問:“我們白石村這次,去考試的一共有八位學子,請問這次考上了幾個?”
那個人就笑了一下,說:“還考上幾個?你當時菜市場買菜呢?有那么容易考上就好了!這次啊,你們這整個鎮上,總共才只有兩個人考上,一個是白石村的孫飛英,另一個呢,是鎮上的林家,不在你們村。”
那人說完后,就有些不耐煩地推開了白文康:“行了行了,你要是不信的話,就自己去縣城看榜單好了,榜單早就貼出來了,上面紅紙黑字地寫著名字呢,現在你就別擋路了,耽誤我時間。”
白文康被他推到路邊,趔趄了一下,差點沒能站穩。
此時也沒人搭理白文康,有人中舉可是大事,村里的人全都跟在報喜的隊伍后面,熱熱鬧鬧地往孫家去了;
白文康站在路邊,看著人們走遠,他也有些失魂落魄的。
白宜明沒有考中,那就只能再等三年了。
畢竟朝廷不開恩科的話,那鄉試就是三年才考試一次的。
三年的時間倒也不長,就怕會挫敗白宜明的銳氣。
白文康自己考過幾次,也落榜了幾次,他最是知道那種滋味了。
本來一開始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的,但是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磋磨下來,一個人的書生意氣都沒有了,接下來還得考慮柴米油鹽的事,那就更耗費精力了。
白文康慢慢地走回到院子里。
自家的小院子里安安靜靜的。
白文康躲在屋里,秋月則回了廚房去做飯了。
就只有陳雯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文康捂著心口,他覺得自己最近老是心口不舒服,估計是身體太虛了,走幾步身體就要受不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院子里,走了沒多久,就要扶著東西停下來緩口氣。
陳雯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白文康也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坐在房間里,看著自己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以及窗外的景色嘆氣。
自從沈君怡從這個家里搬出去之后,他就好像再也沒有過上那種安靜平穩的生活了。
家里也小了一半,本來還以為白宜明一定能考上舉人的,到時候,他們就準備全家搬到縣城去了。
結果也沒考上。
白文康倒在床上休息,心想,算了,也就是三年而已,憑他兒子的資質,中舉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總能考上的,三年時間也不長。
但是,三年對于白文康這個活了三十多歲的人來說,或許補償,但是對于年輕人來說,那是非常漫長的。
漫長到他們壓根等不及那么久。
白宜明在屋里自閉,但是陳雯淑可沒有心情去安慰他。
她在心里盤算著,之前是覺得白宜明能中舉人,她才跟著白宜明的。
但是如今白宜明卻沒有考上。
她就得為自己另尋出路了。
她的父母還在大牢里關著呢,她總不能讓父母也在大牢里等上三年吧?
陳雯淑伸手,撫摸了一下肚子,隨后,她毅然決然地下定了決心。
秋月從廚房里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糖水,她看了一眼院子里,看到陳雯淑正往門外走,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畢竟陳雯淑平時鮮少出門的。
不過,陳雯淑出門了也好,白宜明此時正是傷心的時候,正需要人去寬慰他呢。
秋月這樣想著,她先是端著糖水來到白文康的屋里。
白文康平時這個時候,都是在私塾里給孩子們啟蒙呢。
今日是因為出榜的日子,他想著自己的兒子或許能中,所以就和東家告假了,今日沒有去。
他沒有去私塾,那秋月作為他的小妾,就得伺候他。
以前白文康身體還行的時候,秋月那是真心實意地伺候他的。
畢竟白文康也就是三十多歲,人長的俊秀,又是秀才,秋月還是很愿意跟他過日子,再給他生個兒子的。
但是如今,白文康的身子病懨懨的,走幾步路都要喘一下,而且,在床上的那些事,他是完全不行了。
這樣一來,那秋月就開始嫌棄白文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