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想要什么?錢?我可以給你錢!”
陳九沒回答,只是緩緩抬起右手,那把轉輪shouqiang已經握在了掌心,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霍華德的眉心。
霍華德雙腿發軟,無法直視這個瘦削的黃種人。
“別……別殺我……”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我可以給你鐵路公司的債券!黃金!你要什么都可以!”
陳九依舊沉默,只是微微偏頭,目光掃向四周。
霍華德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唰……唰……”
黑暗中,一道道人影緩緩浮現。
窩棚的陰影里,泥濘的小路上,甚至河岸邊的灌木叢中,一個個華人勞工走了出來。他們衣衫襤褸,面容枯瘦,可眼神卻像刀子一樣鋒利。有人拎著砍刀,有人握著鐵鍬,還有人手里攥著長槍。
他們無聲地圍攏過來,像一群饑餓的狼,盯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霍華德的呼吸幾乎停滯,他被包圍了。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他尖叫道,聲音里全是恐懼。
沒人回答他。
只有陳九緩緩抬起手,將一根手指豎在唇前。
“噓。”
然后,他猛地吹響了口哨。
尖銳的哨聲劃破黃昏的死寂,像是一道命令。
下一秒,人群動了。
幾個壯碩的華人勞工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霍華德的胳膊,將他拖倒在地。
“不!放開我!你們這些骯臟的……”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打斷了他的咒罵。
威爾遜站在原地,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他看見陳九慢慢走到霍華德面前,蹲下身,槍口抵住了他的下巴。
“現在,”陳九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誰是yellowvermin。”
霍華德眼神發木,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
威爾遜的腿開始發抖。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那個體面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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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地的深處,一間低矮的窩棚被臨時清出來議事。
幾個窩棚區的頭目被綁在屋子角落里,堵住了嘴巴。
這是陳九昨夜特意交代的,為了防止上次在唐人街出現的情況,人多嘴雜,嘴漏了風聲,他直接交代陳桂新帶人分批進入中國溝,直接進行管制。
近五百個心存死志的人進去,沒花多少功夫就直接接管了這處兩千多人的營地。
更何況,陳桂新曾經就是最大的一次bagong領導者,這里很多人都認識他。
“折了四個兄弟….”
陳桂新率先開口。
“怎么回事?”
阿吉越過圍在一起的人,開口回答,“這里有個堂口,叫協義堂,在中國溝有六家鴉片館,兩家賭檔,跟我們動了槍。”
“人在那里綁著,九哥,等著你處理。”
“殺了。”
阿吉直接點頭,和捕鯨廠的兄弟一起把窩棚里的一個漢子往外拖,那人嘴里被抹布堵著,只能拼命蹬著腿,使勁發出嗚咽。
至公堂帶頭的一個武師湊上前,猶豫了一下開口,“九爺,這也是洪門分支…手足相殘….”
回應他的是一道血線,王崇和直接割了那人的脖子。
陳九回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洪門教你販煙土,賣妹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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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練六合大槍的武師默默退了回去,眼睜睜看著這個薩克拉門托的洪門大佬沒了聲息。他不由地也遍體生寒,一點洪門的驕縱也無。
他們這個新來的“紅棍”殺性好重,眼里一點也揉不得沙子。
木板墻縫里塞著破布擋風,屋頂漏下的幾縷潮氣被油燈的火苗燙了回去。
潮濕的霉味混合著劣質煙草的焦苦,在狹小的空間里盤旋。
一張歪斜的木桌擺在中央,上面攤開阿吉制作的薩克拉門托木板地圖。
兩個太平軍老兵架著霍華德,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扔進角落。鐵路高管癱軟在地,西裝沾滿泥漿,只剩下一雙驚恐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他剛剛目睹了這群人沉默的私刑,滿心恐懼。
陳桂新拱手開口,“九哥仁義”
“我今日方知道原來你還是洪門的紅棍。”
陳九苦笑著搖搖頭,沒有作聲。
“這兩位綁起來的是會館的館長,中國溝兩家會館都在這里了,四邑會館和三邑會館。”
“我代他們二位求個情,這兩家會館并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做些”賒單工”的買賣,這位四邑會館林阿德還曾與鐵路公司談判,將大伙日薪從1.1美元提升至1.2美元,并改善冬季工棚供暖條件。”
陳九抬頭看了陳桂新一眼。
眼下他早不是剛來金山的愣頭青,早就弄清楚了會館的臟事。
四邑會館是新寧(今臺山)、開平、恩平、新會四縣移民組成,三邑會館是南海、番禺、順德三縣人主導。
每個地方的會館打著同鄉會的名義,壟斷勞工招募,每名“賒單工”需向會館支付船票預支費(約50美元)及月薪5%的傭金。
船票眼下付不起,就要滾利息,至少需要一年打工還債。更不要提像金山那些會館還兼著放貴利的手段。
這些人為了能掙錢早都不顧同鄉們的死活,雙腳剛落地就被人瓜分了。
“下午我讓林阿德又給警察送去了兩百美元的賄賂,最近應該是能安穩幾日。”
“解開吧。”陳九簡短地命令道。
他有心想讓這兩個老家伙繼續綁著,卻不能不考慮陳桂新的意見。
此人作為薩克拉門托華人勞工中有巨大影響力的人物,萬一和他翻臉,在此處絕對寸步難行。
指望那些遙遠的和他沒什么關系的太平軍情義,還不如讓他自縛雙手去死。
“老實點!”阿吉看出了陳九內心隱藏的不滿,故意啐了一口,轉手把兩個會館的館長解開,卻沒扯開兩人嘴里的麻布。
陳九掃了一眼,沒說話,只是走到木桌旁坐下。王崇和、陳桂新、劉景仁已經圍了過來,幾個捕鯨廠的漢子和太平軍老兵站在陰影里,沉默得像一群鬼影。
“人到齊了。”陳九敲了敲桌面,“先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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