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年秋分,應天府國子監的銀杏葉剛染上金邊,青衿總會總部的雕花木門便被叩響。王玄齡抱著半人高的竹簡闖入議事廳,竹簡寫滿各州府分會的實踐記錄,邊緣還沾著山東蝗災時的泥土:“長公主,山東百姓用善值換購的耐旱稻種活了!”他袖口的麥穗紋磨得發白,卻在秋日陽光里格外耀眼,“還有貴州的苗人,把《女訓新解》譯成苗文,說要刻在寨門的梧桐樹上。”
我放下手中的狼毫,筆尖在羊皮紙上留下半道墨痕——那是《大明民主主義》的開篇段落。案頭擺著從西域帶回的玻璃棱鏡,將陽光折射成七彩光斑,落在“四民共濟”的木雕匾額上,仿佛給這四個字鍍上了神圣的光暈。神經接駁筆的殘片躺在硯臺旁,金屬表面映著窗外青衿學子教孩童算籌的身影,忽然覺得,是時候將這些年的實踐凝成思想,如同將散落的珍珠串成項鏈。
馬皇后的軟轎在廊下停下,她扶著常靜徽的肩步入廳內,腕間翡翠鐲與算籌碰撞出清響:“本宮讓膳房蒸了麥餅,給你們墊墊肚子。”她望著墻上貼滿的百姓來信,那些用粗麻布、桑皮紙甚至樹葉寫成的文字,忽然說:“當年跟著陛下打天下,每到一處就問百姓‘缺什么’,如今你們走遍十三布政司,該把這些‘缺什么’‘要什么’,熬成能讓后世喝上百年的粥。”
常靜徽踩著木梯,正在墻上繪制“四民智光圖”。她用朱砂在桑皮紙上畫下四個同心圓:最內圈是握算籌的手,往外依次是犁鏵、織梭、商旗,最外層環繞著麥穗組成的光帶。“這是咱們的根本。”她用算籌敲著“耕者有其田”的圖示,“三年來,全國丈量土地百萬頃,善值流通覆蓋兩百萬人口,這些不是數字,是百姓用腳印和汗滴攢出來的道理。”
我們圍坐在巨大的輿圖前,輿圖上貼滿各府縣送來的“實踐箋”:應天織婦用善值兌換織機零件的木刻版畫,陜西棉農繪制的“耕織互助流程圖”,遼東戍卒刻在箭簇上的“烽煙善值”符號。王玄齡展開山東分會的密報,里面夾著片金黃的稻葉:“他們把《規章》刻在井欄上,說井水有多深,公平就有多深。”
“這些散落的智慧,需要連成星河。”我撫過神經接駁筆殘片,冰涼的金屬仿佛傳來遙遠的學術共鳴,“就像《考工記》記百工之法,我們要記四民之道。”于是,《大明民主主義》的輪廓在輿圖上漸漸清晰:以“四民共濟”為綱,分“田畝”“商工”“勸學”“恤民”諸篇,每篇都綴滿百姓的實踐案例——山東的“善值換種”、蘇州的“織機議事”、貴州的“苗漢合契”,皆是思想的源頭活水。
馬皇后執意要去應天西巷的織婦公所,那日她坐在織機旁,看王大嫂用算籌計算布價,忽然開口:“本宮年輕時,給將士縫補鎧甲,針腳密些,戰士就能多擋一箭。如今你們教百姓算籌,是不是和縫補鎧甲一個道理?”她指尖劃過“恤民篇”中“婦人可掌公所”的條款,“女子能持家,就能持國,當年軍中的女兵能殺敵,如今的女織婦就能算帳——這是秀英思想的根。”
常靜徽在旁記錄,忽然想起什么:“皇后在軍中創‘傷兵簿記’,按傷勢分配藥草,不就是‘量傷而濟’?如今的善值兌換,正是承繼此道。”她在“秀英思想”里添了句:“恤民如縫甲,針針見血;善值如藥草,銖銖稱心。”這話后來被繡在恤民會的門楣上,成了婦人們掛在嘴邊的箴。
輪到梳理《韻瀾思想》時,我望著窗外青衿學子為流民搭建的“臨時公所”,那些用木板和茅草搭成的棚屋,門口掛著“均平”燈籠。三年前在溧水被燒毀的地契,如今變成刻在石碑上的“永佃制”條文,碑身布滿百姓的指印。這不是書本上的空談,是百姓用血淚刻下的生存智慧。于是寫下:“均平非均分,乃各盡其力,各得其所;公道非天授,乃四民共議,共守其則。”就像織婦們知道每匹布該換多少米,農人知道每畝田該繳多少稅,公平該像算籌般明明白白,刻在百姓心里。
常靜徽的《靜徽思想》最是務實,她整日抱著算籌推演,將三年來的善值數據化作治世良方:“善值者,非錢非糧,乃四民之信。”她設計的“善值流轉圖”,讓耕者的汗、織者的絲、商者的貨、士者的筆,都在同一個天平上稱量,“就像算籌分橫豎,制度分寬嚴,寬不嚴則濫,嚴不寬則苛,須得像量布般精準。”她甚至發明了“四民算板”,將賦稅、勞役、善值兌換刻在木板上,百姓推開家門就能算清自家生計。
冬至朝會,當我抱著七卷《大明民主主義》踏入奉天殿,殿中燭火突然明滅。朱元璋的目光落在竹簡的麥穗紋封皮上,那里用金粉繪著四民攜手的圖案——耕者在前,織婦在后,商隊與學子分列兩側。“這就是你們折騰三年的‘新學問’?”他的手指敲在御案上,震得《皇明祖訓》微微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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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展開“田畝篇”,露出山東百姓按手印的地契復印件:“陛下,這不是學問,是百姓的活路。”指向輿圖上的金黃稻葉,“山東蝗災后,百姓用‘善值換種’救活三成農田,這是《訓農詔》里沒有的法子。”殿中響起竊竊私語,有大臣盯著“農人可入太學”的條款皺眉,有武將對“戍卒可參軍議”的內容點頭。
御史中丞王大人突然出列,笏板上寫滿彈劾之詞:“陛下!此等妖書惑眾,竟‘四民平等’,置士大夫于何地?”他的目光掃過“勸學篇”中“婦人可習算學”的字句,“昔年科舉只取士,如今要取耕夫織婦,成何體統!”
常靜徽抱著算籌踏出班列,算珠在掌心蹦跳如星子:“王大人可知,蘇州織婦用算籌算出商團克扣三成布價,按《大明律》追回千兩白銀?”她展開賬本,“這些錢修了三座石橋,碑上刻的不是官名,是織婦們的名字——趙阿繡、錢二娘、孫三姑,都是您口中的‘婦人’‘織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