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買。”
王家布行二樓,窗欞半掩。
王延齡枯瘦的手指死死扣著窗框,指甲深深嵌入了木紋里。
那雙渾濁的老眼中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街對面那家依舊排著長龍的鋪子。
他嘴里不斷地重復著這四個字,像是在自自語,聊以慰藉,又像是在給自己施加一種近乎絕望的催眠。
不能不買。
哪怕庫房已經堆到了房頂,哪怕現銀已經枯竭,哪怕連給桑農的尾款都變成了白條
王家,依然不能停手。
因為在這場不見硝煙的廝殺里,并沒有“停戰”這個選項。
這半個月來商戰的瘋狂,早已讓江陵城的布匹市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飽和,不僅是王家,就連城中稍微有點余錢的富戶、小商販,手里都囤積了大量的絲綢。
如果此刻停手
如果任由顧懷繼續將那一匹匹甚至低于成本價的絲綢扔進市場掛著
那么王家庫房里那一座座用真金白銀堆起來的絲綢山,瞬間就會變成一堆沒人要的爛布!
到時候,不用等資金出問題,光是那恐怖的跌價,就能讓王家幾十年的積蓄瞬間蒸發!
“只有買光他的貨只有讓他斷貨,讓他關門”
王延齡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卡著一口老痰:
“只要市場上只剩下我們一家,價格價格還是我們說了算!”
“只要能挺過去”
然而,老天爺似乎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或者說,那個年輕的書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王家留活路。
這是一場早已注定結局的凌遲。
第一天。
王家上下還憋著一口氣,覺得這是顧懷的回光返照。
畢竟沒有人能變出無窮無盡的絲綢,那只是一個莊子,不是盛產絲綢的江南。
王延齡甚至親自坐鎮柜臺,看著一車車從對面買回來的布匹入庫,他在賭,賭顧懷下一刻就會關門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