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上,萬籟俱寂。
只剩下程振華那伙人連滾帶爬消失在蘆葦蕩里的“沙沙”聲,以及程振華那壓抑不住的哀嚎。
月光,照在石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
他拎著工兵鏟,站在那灘暗紅色的血跡旁,表情平靜得,仿佛剛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蒼蠅。
“磊哥”
關山握著獵刀的手,滿是冷汗。
“你你把他”
“死不了。”
他走到河邊,抓起一把干凈的雪,開始仔細地擦拭工兵鏟上的血跡。
“鎬把砸肋骨,聽著響,養個把月就能好。那個碎嘴子,我沒下重手。”
“至于程振華”
石磊笑了笑,那道疤痕隨之抽動,“我廢了他一條腿筋。以后,他就是個瘸子。跟我師父一樣。”
關山倒吸一口涼氣。
石磊這是在替韓老煙出氣?還是在立威?
“磊哥,”
關山收刀入鞘“這下,梁子結死了。”
“梁子?”石磊輕蔑地“嗤”了一聲。
他站起身,將擦拭干凈的工兵鏟往肩上一扛。
“山子,你記住了。有些人,你把他當人,他就敢當狼。你把他當狼,他就得當狗。”
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直視著關山:“你今天就算跪下求饒,把黑金都給他,他明天就敢帶人沖進你家,搶你的房,奪你的女人。”
“你救了你爹,娶了韓嫣,當眾還了他三十塊錢。你以為你是在打他的臉?”
“不。”
石磊搖了搖頭,“你是在要他的命。你讓他成了屯子里的笑話,他早晚會弄死你。”
“我今晚廢了他,不是在結梁子,”石磊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是在斬草。”
關山的心,被這股子狠厲和清醒,震得發麻。
他知道,石磊說的是對的。
在這個的時代,野性與規矩并存。你不夠狠,就活不下去。
“走吧。”
石磊沒有再多說,扛著工兵鏟,率先邁開了步子,“天亮前,必須到鎮上。”
兩人一前一后,在鬼路上疾行。
關山看著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磊哥,你咋知道我今晚會走這兒?”
“烘黑金,你等不了。”
石磊的背影傳來悶悶的聲音,“程振華堵了你的門,你被他逼急了,肯定要走險路。”
“大路是死路,一線天塌了。你拜了韓老煙,那老頭子,一肚子鬼主意,他要是指路,必定是這條白龍河。”
關山徹底服了。
這個石磊,不僅武力值拉滿,這份心智,也遠超常人。
“你”
石磊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黑金,打算去哪兒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