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送往京城太子得知慌失措
(寅時,揚州府衙書房。燭火已燃至燈臺底部,蠟淚順著銅座蜿蜒而下,在案上積成小小的丘壑。三皇子俯身案前,狼毫筆在宣紙上疾走如飛,墨汁透過宣紙,在下方墊著的毛邊紙上洇出淡淡的痕跡。賬冊攤開在旁,“黑風寨私兵三千”“紅衣大炮兩門”“太子與漠北部落密信七封”等字樣被紅筆圈出,格外觸目。)
霓裳站在窗邊,借著月光檢查青影帶來的行囊——油布裹著的干糧、羊皮縫制的水囊、備用的馬蹄鐵,甚至還有兩包止血的金瘡藥,樣樣齊全。她指尖拂過行囊角落的暗袋,那里藏著塊薄如蟬翼的鐵片,刻著三皇子的私印,遇盤查時可作信物。
“都備妥了?”三皇子擱下筆,將寫好的密信仔細折成方勝,邊角對齊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霓裳點頭:“青影的人都是從京營里挑的精銳,馬術、刀法都屬上乘,更要緊的是,他們的家人都在京郊莊子上,絕不會叛主。”
九殿下正用錐子在竹管一端鉆孔,聞抬頭:“最險的是宿州那段路。宿州知府是太子的門生,去年還得了太子賞的孔雀翎,定會在那兒設卡。”他將密信塞進竹管,用蜂蠟封死端口,“這竹管是楠木做的,泡在水里三天也不會滲,就算被搜出,他們也只當是尋常干糧筒。”
青影已換上短打,腰間系著柄彎刀,刀鞘磨得發亮。他單膝跪地,接過竹管時指尖微顫——這管里裝的不僅是密信,更是能掀翻東宮的驚雷。
三皇子扶起他:“記住,到了京城,先去鎮北侯府報信。鎮北侯會安排你入宮,務必親手把東西交到皇帝面前。哪怕……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氣。”
“屬下明白!”青影將竹管藏進發髻,外面用頭巾裹緊,轉身時撞到門后的銅盆,發出“哐當”一聲輕響。陸淵立刻吹滅燭火,眾人屏息片刻,確認院外無人,才讓青影帶著五十名侍衛從后門出發。
馬蹄聲漸遠,九殿下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但愿能順利。太子在江南的眼線比蛛網還密,只怕青影剛出揚州,消息就飛進東宮了。”
三皇子重新點燃燭火,火光映在他眼底,竟帶著幾分期待:“飛進去才好。他越急,越容易亂分寸。”
(同日卯時,東宮承運殿。紫檀木架上的自鳴鐘“當”地敲了一聲,驚醒了假寐的太子。他猛地坐起身,錦被滑落時露出腕上的玉鐲,那是去年沈萬山送的羊脂白玉,據說能安神,此刻卻硌得他皮膚發緊。)
貼身太監劉忠端著銅盆進來,帕子浸在熱水里,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殿下,剛接到揚州快馬,說是……沈萬山沒了。”
太子抓著玉鐲的手驟然用力,玉鐲撞上床柱,裂開道細紋。他盯著劉忠,聲音像淬了冰:“怎么死的?誰下的手?”
“聽說是中了牽機引,在府衙大堂上當場斷氣。”劉忠絞干帕子遞過去,“三皇子和九殿下已經封了沈府,賬房先生劉啟被抓了,現在正關在府衙刑房,聽說……已經招了些事。”
太子將帕子狠狠摔在地上,帕子上的水漬在金磚上漫開,像一灘未干的血。沈萬山知道的太多了——黑風寨的糧草賬目、私兵的軍餉來源、甚至還有三年前他讓人私鑄銅錢的模子在哪,這些要是抖出去,別說儲君之位,就是腦袋都保不住。
“衛虎呢?讓他帶人去揚州,把劉啟和沈府抄出的東西全燒了!”太子的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劉忠的聲音更低了:“衛虎……在鷹嘴崖被九殿下的人擒了。隨行的二十個死士,只活了三個,都招了黑風寨的位置。”
“廢物!一群廢物!”太子一腳踹翻案幾,青瓷筆洗摔在地上,碎片濺到劉忠腳邊。他來回踱步,錦靴踩在碎片上發出“咯吱”聲,“去!把胡千戶叫來!讓他帶三百錦衣衛,喬裝成鏢師,務必在密信到京城前截下來!告訴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劉忠剛要退下,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沖進來,懷里的密報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蠟丸。
“殿下!揚州急報!三皇子派了個叫青影的侍衛,帶著……帶著密信往京城去了!說是四更天出的城,往滁州方向去了!”
太子撿起蠟丸,捏碎時蠟油濺在虎口,燙得他猛地松手。他眼前陣陣發黑,扶著案幾才站穩——三皇子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敢派專人送密信,必是掌握了能定他死罪的鐵證。
“胡千戶呢?讓他現在就出發!”太子的聲音發顫,“告訴胡千戶,截不到密信,就提頭來見!”
(巳時,滁州城外的茶寮。青影正讓侍衛給馬飲水,自己則捧著碗熱茶,眼角余光卻掃著茶寮外的動靜。三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在不遠處歇腳,扁擔上的麻袋看著輕飄飄的,卻在石板上壓出深深的痕跡——里面定是裹著刀槍。)
“掌柜的,宿州還有多少路?”青影故意提高聲音,手卻按在腰間的彎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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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是個絡腮胡,正往灶里添柴:“過了前面的分水嶺就是宿州地界,不過最近不太平,聽說有馬匪出沒,客官們可得當心。”他說“馬匪”二字時,眼神往那三個貨郎瞟了瞟。
青影謝過掌柜,給了雙倍茶錢,翻身上馬時對侍衛使了個眼色。隊伍剛走出半里地,身后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三個貨郎竟追了上來,擔子一扔,抽出腰間的短刀就砍。
“是錦衣衛的人!”一個侍衛大喊著拔刀迎上,刀刃相撞時火星四濺。青影勒轉馬頭,彎刀橫掃,精準地挑飛為首貨郎的刀,順勢將他踹下山坡。
“別戀戰!往左邊的林子走!”青影大喊。那片林子是當地獵戶踩出的小路,錦衣衛的馬隊進不去。侍衛們且戰且退,沖進林子時,已有五個兄弟倒在血泊里。
(午時,東宮書房。太子正對著地圖踱步,手指在滁州到宿州的路線上滑動。劉忠捧著冰鎮的酸梅湯進來,碗沿的水珠滴在地圖上,暈開“宿州”二字。)
“殿下,胡千戶派人回報-->>,在滁州城外跟青影交上了手,傷了對方五個人,不過讓他們跑進林子了。”劉忠擦著汗,“胡千戶說,已經讓人繞去林子那頭堵截,定能在宿州城外攔住他們。”
太子沒接酸梅湯,反而抓起案上的令牌:“讓宿州知府帶衙役在官道設卡,就說查zousi鹽,把所有往北去的行商、鏢師都扣下盤查。青影就算插翅,也飛不過宿州城!”
劉忠遲疑道:“可……可沒有皇帝的旨意,擅自設卡盤查,怕是不合規矩。”
“規矩?”太子冷笑,將令牌扔在地上,“等密信到了皇帝手里,咱家連命都沒了,還講什么規矩!去!現在就去!”
(未時,宿州城外十里坡。青影的隊伍正沿著小溪前進,溪水沒過馬蹄,留下淡淡的痕跡。侍衛長趙勇忽然勒住馬:“大人,前面有炊煙,像是個村子。要不要去歇歇腳,給馬添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