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棠姬興師問罪,老李已經紅著眼睛掉了淚。
“您以為我想將這些精鐵都送到雍國人的手里嗎?可是老板娘,除了這樣我們沒有別的法辦法了!如果我們這樣還能留下來一半的精鐵,如果我們不賣掉哪四成的精鐵,張老板的貨款交不上,那批精鐵我們照樣拿不到。到時候張老板還是會把這批精鐵賣給雍國人的!
如果我們努把力,趁現在做些事情,這批貨就算是被打造成了兵器,也就一半落到雍國人的手里,另外一半我們還能控制。興許我們拿著這一半的武器,還能再長安城中攪出一些動靜,也不至于完全任人魚肉啊!”
老李一邊說著,已經痛哭失聲。
倘若這話是旁人說的,棠姬可能會懷疑他的用心。
但是老李開口,棠姬也不好說什么。
老李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心中已經肝腸寸斷了。
棠姬鼻腔發酸,眼淚也差點流出來。
她心里很難受。
她和老李并不是世上頂聰明的人,有的時候哪怕為了心中的目標竭盡心力,可能還是得不到一個好的結果。
并不獨他們,天下亂了數百年,天下頗有一些能人志士為了山河重回安定、百姓能過上太平日子想盡辦法,儒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諸國之間流傳的學說不止百種,其中都是這世上最為搏學聰穎之人。
可這樣一批世間絕頂聰明的人研究了一代又一代,諸國之間仍舊殺戮不斷,一個個的國家相繼滅亡,絕大多數人還是保衛不了自己的母國和同胞。
棠姬也想了很久,抬頭看向老李。
“要不我去問問鄭子徒,看他能不能吃下這四成的精鐵。與其讓這些精鐵被打造成武器被人拿著殺戮,倒不如全都打成造渠的工具,或許還是一件好……”
話說一半,棠姬又閉上了嘴。
就算把這四成的精鐵全都打造成造渠的工具,也不見得能做出什么好事來。
一個月內他們就會將涇洛之渠炸掉,無論這條河渠上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最終都是白費。
老李聽著棠姬的話也想到了這里,臉上哀戚的神色頓消。
“也行!反正這河渠我們原本就打算炸掉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炸渠的事兒有什么岔子,用這批精鐵修一條渠,也比直接送去戰場上sharen要好得多。”
“是這個意思。”棠姬道,“阿木之前擔心涇洛之渠馬上建成通水,可能趕上今年的秋耕,這樣一來明年雍國就可以多收數億斤的糧食,雍國人又拿這批糧食當做軍餉去打其他國家。不過鄭子徒河道上的境況不好,涇洛之渠大概率不能按時竣工。一旦錯過秋耕,明年第一茬糧食就廢了,整體無關大局,不至于在短時間內讓韓國的處境更加糟糕。
老李點點頭,心中有些隱憂。
“如此雖好,但是老板娘,你說鄭子徒能一口氣拿出這么多的銀錢嗎?我看他們河道上破破爛爛的樣子,也不像很寬裕的衙門。”
棠姬沉吟片刻:“今日我便去試探一下。他早先便拜托過我去鬼市幫他了解精鐵的價格,最近也是日日為精鐵的事情憂慮,不應當一點準備都不曾做。”
“好!您今晚去鄭子徒那邊探聽下消息,張老板那邊我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也會撐到您這邊給確切消息。”
老李同棠姬聊定之后轉身準備離開,棠姬又想了想,在他出門之前叫住了他。
“老李,你先等一下!”
老李扭頭看向棠姬,棠姬面色掙扎,最后才艱難開口。
“如果鄭子徒給的價格實在不合適,那這批精鐵就還是由你賣給你之前聊定的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