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伊頓了頓,終究還是邁開了腳步,朝著外公的房間快步奔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每一步都沉甸甸的。
另一邊,姜紓拉著沈青敘,跟著沈尋州來到了他們暫住的吊腳樓前。
沈尋州提著行李獨自走進屋內,姜紓和沈青敘則與羅叔在門外等候。
姜紓好奇地轉向羅叔:“羅叔,原來您當年說的那個富家少爺,就是沈叔叔啊!”
羅叔點點頭,臉上浮現懷念的笑容:“是啊。那會兒尋州第一次來苗寨,才二十出頭。他是我接待的第一個客人,雖然我們倆年紀差著一截,卻意外地投緣。”
姜紓想到羅叔向來健談的性格,不禁莞爾,想著以羅叔自來熟的性子,和誰都能聊得來吧。
“說實話,”羅叔的目光變得悠遠,“我可是親眼看著尋州一步步墜入愛河的。”
這話頓時勾起了姜紓的好奇,連沈青敘也側目看來。
姜紓問:“是沈叔叔和阿姨的故事嗎?”
“是啊。”羅叔感慨地點頭,“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是最好的年華。一個俊朗儒雅的富家少爺,遇上一個笑得比山花還燦爛的苗寨姑娘,兩人一對上眼,就再也移不開了。”
姜紓聽著這番描述,眼前立馬浮現出一幅美好的畫面。
羅叔端詳著沈青敘的側臉,笑道:“其實,見你第一面時我就覺得眼熟,只是不敢認。”
“為什么不敢認?”姜紓追問。
羅叔嘿嘿一笑:“尋州待人熱誠,這孩子卻冷冰冰的。唉,實在對不上號啊!”
聞,姜紓歪著頭,促狹地瞅著沈青敘:“聽見沒?都怪你太兇了。”
沈青敘學著姜紓歪頭,輕挑眉:“我兇?”
姜紓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一本正經地點頭:“兇得很,就像一只總愛呲牙的小狗。”
沈青敘搖著頭,寵溺地無奈笑笑。
羅叔看著這笑容,忍不住想到,要是初見時,是這樣,他或許就能認出來了吧。
不一會兒,房門輕輕推開,沈尋州走了出來。
他換下了那身筆挺的西裝,穿上了一套深藍色的苗服。
姜紓仔細看去,發現這套苗服的樣式格外古樸,不像是如今的款式。
沈尋州轉向羅叔,聲音里帶著期待:“這套衣服,像嗎?”
羅叔上下打量著,眼眶微微發澀,連連點頭:“像,太像了!和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沈尋州這才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轉而看向沈青敘:“青敘,帶我去見你母親吧。”
沈青敘默默點頭。
姜紓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在前面帶路,自己則刻意放慢腳步跟在后面。
父子二人并肩而行,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兩張極為相似的側臉在光影中顯得格外分明,連走路的節奏都莫名契合。
姜紓望著這一幕,不由得恍惚,若是她的阿敘不是在孤獨中長大,若是這對父子不曾錯過這么多年……
可是,沒有若是。
羅叔在她身旁輕聲嘆息:“那是尋州第一次見她時穿的衣服。看著是新的,可每個細節都和當年那件絲毫不差。”
姜紓心頭一顫,一股酸澀直沖心尖。
阿敘說過,他母親臨終前特意囑咐,要在祭日這天才能去看她。
而沈尋州,今日,穿著與心上人初見時的衣服,翻越山河,來到了這里。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緣分呢。
這世間最痛的,莫過于明明深愛,卻終究錯過。
有情人陰陽兩隔,父子相見不相識。
而她的阿敘,從小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長大,既沒有得到過父愛,又早早失去了母親。
他才是最讓人心疼的那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