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鄭老屁,沒好氣地說:“你少抽兩鞭子,把驢累垮了,明天咋磨豆腐?咱還指著賣豆腐換糧食呢!”
鄭老屁沒理她,轉身朝著倉房走去,抬腳就往門上踹,“哐哐”
兩聲,震得門板直晃,落下一層灰。
“光子!趕緊出來!別在屋里偷懶!”
鄭老屁的嗓門像破鑼,在安靜的村子里回蕩,“一天天啥也不干,白給你吃大米飯啊?”
“別以為你親爹親媽找來了,你心就活了!”
“我告訴你,當初你爹你媽養活不了你,才把你送到我們家,就你這個傻小子,除了我們,誰愿意要你?”
“沒有我們老兩口,你早餓死在雪地里了!趕緊滾出來!”
這話剛落,林桂榮也跟著撇著嘴,翻了個白眼,手里的簸箕顛得更響,黃豆撞在簸箕上
“嘩啦啦”
的:“就是,脾氣還不小!這親爹媽一來,你倒成香餑餑了?”
“我告訴你光子,你可得長點良心,我們倆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要是敢不養老送終,出門就得遭報應!”
倉房的門
“吱呀”
一聲開了,一個高個子青年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他皮膚黝黑,是常年在太陽底下干活曬出來的深褐色,身上穿著件不合身的舊棉襖,領口磨得發亮,袖子短了一截,露出凍得通紅的手腕,手腕上還沾著點草屑。
這人正是陳銘的大哥陳光,雖然眉眼間和陳銘不像,但那張臉,跟周慧蘭年輕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寬額頭、雙眼皮,連嘴角微微下垂的弧度都一樣。
只是陳光的眼神有些木訥,看東西時總要盯著好一會兒,像是在琢磨啥,說話也慢半拍,不是傻,是憨厚過了頭,加上性子內向,有啥話都憋在心里,村里不少人都喊他
“傻小子”,覺得他好欺負,平時愛拿他打趣。
“爸,媽,我沒偷懶。”
陳光擺弄著凍得發僵的雙手,聲音嗡聲嗡氣的,像含著口棉花,“我剛才……
剛才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腿磕破了,包了一下……”
他說著,還往后退了半步,想把褲腿往下拽,遮住膝蓋上那塊滲著血的紗布,卻被鄭老屁一眼瞅見。
“摔著了?我看你是裝的!”
鄭老屁上前一步,手指幾乎戳到陳光的鼻子上,唾沫星子噴了陳光一臉,“趕緊去牽驢拉磨,把這些黃豆都磨好,明天還得做大豆腐賣呢!”
“不賣豆腐,咱全家喝西北風啊?”
“還有,你之前處的那個對象,趕緊給我斷了!咱家可養不起媳婦,你也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姑娘能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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