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照片的插曲像一根刺,扎在無邪和胖子之間,也橫亙在無邪與張起靈等人無形的界限上。
白天的瑤寨依舊寧靜,溪水潺潺,山歌偶爾飄蕩,但無邪卻覺得那歌聲底下,涌動著說不清的暗流。
沈野四人并未離開瑤寨太遠,他們在寨子外圍一處地勢稍高的廢棄獵人木屋里暫駐下來。
那密封的鐵皮箱子被放在角落,張起靈偶爾會沉默地凝視它,似乎在嘗試與里面封存的隕銅以及破碎的記憶建立聯系。
“接下來,得去找那個叫盤馬的老獵人。”沈野鋪開一張略顯粗糙的本地地圖,指尖點在密林深處一個標記上,“他是當年那支考古隊進山的向導,也是少數還活著的知情者之一。”
黑瞎子叼著草根,含糊道:“聽說那老頭脾氣怪得很,這些年幾乎不見外人。”
“正因為怪,才知道得多。”謝雨辰擦拭著龍紋棍,語氣平淡。
無邪和胖子那邊,也通過云彩阿爹阿達的渠道,打聽到了盤馬老爹的住處。出于各自的目的,兩支隊伍竟不約而同地,在第二天清晨,朝著密林深處盤馬的住所進發。
山路愈發難行,林木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木腐殖質氣息和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壓迫感。
盤馬老爹的住所比想象中更偏僻,幾乎是在一個山坳的盡頭,一棟孤零零的、幾乎與山體融為一體的老舊吊腳樓。
樓前開辟了一小片菜地,幾只瘦骨嶙峋的雞在刨食,整個環境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死寂。
當無邪、胖子帶著兩個伙計,與沈野四人在樓前那片空地上不期而遇時,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無邪抿了抿唇,沒有主動打招呼。胖子倒是想開口緩和一下,但看到張起靈那淡漠的側臉和沈野平靜無波的眼神,話又咽了回去。
木樓的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推開,一個干瘦得像老山魈一樣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盤馬老爹。
他年紀極大,臉上布滿了刀刻般的皺紋,皮膚黝黑發亮,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得驚人,像淬了毒的鉤子,緩緩掃過門前的每一個人。
他的目光先在無邪和胖子身上停留一瞬,帶著審視和不易察覺的冷漠,隨即移開。
當他的視線落到張起靈臉上時,瞳孔猛地一縮,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像是恐懼,又像是憎惡。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沈野身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盤馬老爹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他用生硬而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語,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不大,卻像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他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并排站立的張起靈和沈野。
預!如同詛咒般的預,在此刻,由這個行將就木的老獵人親口說出,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不祥宿命感。
無邪心頭劇震,下意識地看向張起靈和沈野。胖子也倒吸一口涼氣,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