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練地掛擋合上離合器,機床主軸開始旋轉發出平穩的嗡鳴。
他將毛坯件夾在三爪卡盤上,用扳手鎖緊,然后開始校對動平衡。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演練了千百遍。
可左眼透過紗布,視野終究是受影響的。
單眼測距本就困難,加上光線被遮擋,他看刀尖和工件的相對位置,總覺得有點飄。
他甩了甩頭把雜念清出去,身體又往前湊近了一些,憑著多年的手感轉動進給手輪。
“刺啦——”
車刀切入旋轉的金屬,銀亮的鐵屑卷曲著飛濺出來,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
十分鐘后,粗加工完成。
賈東旭停下機床,松開卡盤將工件調轉方向重新夾緊。
周圍幾個等待考核或者已經考完的工友在小聲議論他全當沒聽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這個即將成型的零件上。
又過了十五分鐘,精加工也接近尾聲。
他停了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拿起游標卡尺小心地測量。
卡尺的讀數顯示,尺寸還差了005毫米,五個絲。
“還得多來一刀。”他自自語,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
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有一滴滲進了左眼的紗布里,刺激著還沒愈合的傷口,一陣針扎似的癢痛。
他把工件重新夾好,準備進行最后一刀的精修。
這次的吃刀量必須非常小,全憑手上的感覺。
左眼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看不清刀尖的位置,下意識地把上半身探得更低、更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的衣角,蹭到了飛速旋轉的卡盤邊緣。
“小心!”站在一旁的楊主任瞳孔一縮,厲聲喊道。
但已經晚了。
布料瞬間被卡盤的楞角絞住,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將他拽向機床。
賈東旭腦子一片空白,他想去夠機床上的紅色急停按鈕,但手指剛伸出去整個人就被徹底拖了過去。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斷裂聲,在機器的轟鳴中清晰可辨。
緊接著,機床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像是被什么東西卡死了。
主軸轉速驟降,電機因為過載而冒出了一股焦臭的黑煙。
楊主任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沒有去按機床上的按鈕而是轉身一個箭步沖到旁邊的電箱前,一巴掌拍下了那個最大、最顯眼的紅色蘑菇頭急停按鈕。
整個車間的動力瞬間被切斷,轟鳴聲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賈東旭癱在機床邊,身體被撕爛的工服和機床部件纏在一起,左臂以一個完全不正常的角度向后扭曲著,胸口的衣服被血浸透迅速染紅了一大片。
“快!喊廠醫!快去!”楊主任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了調。
幾個年輕工友撒腿就往醫務室跑。
老王哆哆嗦嗦地蹲下來,想扶又不敢扶。
看著賈東旭的慘狀,臉色煞白:“這……這得送大醫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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