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盯著那塊石碑殘片上的三個字——“別開門”。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鐵銹和濕土混合的味道。我沒動,手里的黑金古刀還在微微震顫,像是活物一樣感應到了什么。角落里那個守墓人青年喘著粗氣,聲音斷斷續續的,但終究沒再開口。我瞥見他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牌,邊緣磨得發白,上面的紋路竟和我身上的麒麟紋有幾分相似。
我心里忽然明白了。張家旁支,守墓一脈的最后傳人。
我沒問他的名字。在這種地方,名字有時候是個累贅。
我站起身,朝著第三具青銅棺走去。袖口夾層里還藏著那塊從白骨手中取來的玉佩,那是“張氏守墓人”的憑證。棺首有一個凹槽,形狀與玉佩嚴絲合縫。我將玉佩取出,緩緩對準位置。
動作極輕,像是怕驚醒什么東西。
玉佩嵌入的瞬間,腳下猛地一震。
十具青銅棺開始下沉,速度不快,但持續不斷。石板縫隙中傳來機械轉動的聲音,像是銹死了幾十年的齒輪終于被喚醒。中央的圓形區域裂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冷風從下面涌上來,混著濕土和鐵銹的氣息,撲在臉上。
隱約能聽見水聲。
我回頭看了眼守墓人青年。他還蹲在原地,雙手撐地,指節泛白。眼神渾濁,卻透出一絲光亮,像是一直在等這一天。
我走過去,一把將他拽起,拖到棺陣邊緣的安全地帶。
“待在這兒。”
沒等他回應,我轉身跳進了那個洞口。
身體下墜,幾秒后落入水中。
水冷得刺骨。但我沒沉下去。水流自動分開,在我周圍形成一條窄道,寬不過半尺。我能呼吸,也能看清前方。頭頂的水面像被一層無形的膜托著,一滴未落。
再往前,石壁開始變化。
一道道紅線從巖層里滲出來,像是血管在皮膚下搏動。那些線迅速延伸、連接,勾勒出復雜的路線圖——河川、支流、交匯點,全都清晰可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圖,我在銅鏡碎裂時見過。
那時是幻象。
現在是真實浮現。
血融碑。
傳說中以守門人之血激活的指引碑文,能顯現出通往地脈深處的暗河路徑。它不在地上,也不立于祠堂,而是刻在整個地下河道的巖壁之中,唯有純血者可見。
我順著通道向前游。水流推著我前進,速度不慢。兩側石壁上的血線越來越密,某些節點閃爍著微弱紅光,像是標記。
中途我停了一次。
右手探進石縫,摸到一塊凸起的金屬物。用力一扯,半截青銅鑰匙被我拔了出來。
入手極寒,幾乎凍傷指尖。鑰匙表面布滿細密符文,看不出年代,但風格與族老用的封印器具如出一轍。這是開啟下一重門禁的信物。
剛把鑰匙收進懷里,頭頂突然傳來沉重響動。
像是巨石滑開。
緊接著,上游方向傳來轟鳴。聲音由遠及近,夾雜著水流撞擊巖壁的爆裂聲。我抬頭看去,黑暗中一道濁浪正高速壓來,藍綠色的水翻滾著,裹著碎石和腐木,像一頭蘇醒的野獸。
閘門開了。
有人,或者有什么東西,啟動了上游的控水機關。
我立刻調轉身形,朝著下游疾游。但水流太急,洪峰追得太快。眼看就要被吞沒,我猛地抽出黑金古刀,一刀插進側壁石縫,借力將身體甩向右岸。
那里有一道窄縫,勉強容一人貼壁。
縮骨功立刻發動。
肩胛內收,脊椎壓縮,整個人變得扁平,緊貼巖壁凹陷處。洪流擦著我的臉沖過去,濺起的水珠打在眼皮上生疼。我閉眼,屏息,手指死死摳住-->>巖石邊緣。
幾秒后,壓力稍減。
我睜開眼,發現前方巖壁上有異樣。
一處凸起的石鈕,形狀像鑰匙孔,就在指尖能觸到的位置。
我抬起手,用青銅鑰匙尾端輕輕一按。
“咔。”
一聲輕響。
對面巖壁橫向滑開一道口子,約三十公分寬,里面透出微弱氣流。是通風口,也是入口。
我抓住機會,蹬壁躍出,順勢滾上對岸的石臺。地面干涸,布滿裂紋。我趴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確認安全后才坐起身。
鑰匙還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