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長安城的晨霧還沒散盡,李世民已換上一身青布圓領袍,腰束素色革帶,去掉了平日的龍紋裝飾,只留一塊簡單的玉玨。
長孫皇后也換了淺灰襦裙,卸了釵環,只插一支木簪,兩人站在宮門口,看著等候的馬車,倒像尋常人家的夫婦,半點沒有帝王后妃的架子。
之前村里的人不知道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身份。
自從蕭然用糧食提親,李世民下旨之后,栲栳村的人知道了幾個公主皇子的身份,也知道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身份。
看到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到來,蕭然李麗質豫章公主幾人倒是和之前一樣。
張錦禾和張二丫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面對。
“之前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長孫皇后看出兩人的拘束,笑著開口安撫。
“是夫人!”張錦禾和張二丫笑了笑。
幾個小孩子去學堂了,李世民和長孫皇后自然看到小公主她們。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帶來的人不多,但是物資這些是沒少帶。
張大郎,程處默幾人也第一時間過來搬東西。
李世民掏出文書,“蕭然啊!你現在也是伯爵了,該有自己的戶籍了!”
蕭然接過文書打開看了看,上面是州府和縣司的印章。
李世民辦這種事情,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我都快忘記了!”蕭然看了看,順手遞給旁邊的張二丫。
家里的錢都是張二丫管,習慣了遞過去。
張二丫也聽到了。
張二丫的指尖剛觸到文書邊緣,便驀地頓住,指節無意識地繃緊,連指腹都微微泛白。
不是用力,是突然被什么絆住似的無措。
她垂著眼,睫毛輕顫兩下,目光落在紙面上“戶籍”兩個字上,像被溫水浸過的棉花,慢慢沉了下去,連呼吸都跟著緩了半拍。
手里的文書薄得能透光,卻讓她覺得指尖發沉。
她慢慢捏住紙角,動作輕得怕碰皺了,紙邊沾著她指尖的溫意,竟像是要被揉軟。
原本嘴角噙著的那點淺淡笑意,不知何時悄悄淡了,嘴角輕輕往下撇了撇,又趕緊抿緊,像是怕那點不舍從唇縫里漏出來。
她低頭疊文書,折痕壓得格外慢,每一下都比平時輕半分,指尖在紙面上蹭過,像是在琢磨什么。
疊好后,她抬手摸向貼身布兜,手指伸進布兜時頓了頓,才把文書挨著赦牒放進去,又輕輕按了按。
像是想讓這張新紙,離那份熟悉的安穩再近一點,別被“兩戶”的字隔開。
抬眼時,她的眼神里還飄著點沒散的悵然,眼眶梢梢泛紅,卻又飛快地眨了眨眼,把那點濕意壓下去。
指尖在布兜外又碰了碰,不是確認文書在不在,是想透過布面,再貼一貼那份曾被“一家人”裹著的暖,舍不得讓它就這么變成“兩戶”的淡。
很早之前張二丫就想過這件事了。
之前就擔心蕭然獨立出去,可蕭然一直沒有。
還是戶籍在張大郎兄妹三人家,張大郎被赦免回來,張二丫又想到這件事。
沒想到來的如此快。
現在變成兩家人了。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得去看看李淵蕭皇后幾人。
李麗質拉了拉蕭然的衣袖,指了指張二丫。
看到張二丫神情不對勁。
蕭然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走到張二丫旁邊,“一樣的,之前什么樣,之后還是什么樣,不影響。”
張二丫點點頭,心里很開心。
張二丫張大郎當家早,其實兩個人年紀也不大。
蕭然在有安全感,習慣了在一起。
李世民寒暄差不多,喊了一聲,“蕭然啊!天氣不錯,釣魚去!”
“行!”蕭然去房間里面,拿出魚竿這些東西來。
張阿難幫忙拿東西,其他人沒有去打擾。
兩個人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坐下,李世民把魚竿拋了出去,“我們認識差不多一年了吧!”
“嗯,去年差不多這個時間在這里遇到世伯的。”
李世民笑了笑,“真快啊!不知不覺都一年了,大唐在慢慢變好,其他地方改變很小,但是栲栳村是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秋收結束之后,地里的活相對少了,很多人又回到煤礦處工作去了。
印刷工坊也開始忙碌起來。
不少人開始撿栗子,摘柿子這些。
蕭然沒有做糖炒栗子去賣,村里不少人都在炒,張錦禾也炒。
這個確實很賺錢。
好幾家都在準備擴建房子,或者是修修之前的。
冬天冷,現在得趁早準備。
“是啊!變化挺大的。”蕭然也把魚鉤刨了出去:“村里的人吃苦耐勞,現在的日子都是他們辛辛苦苦得來的。”
蕭然沒有攬功的意思。
李世民擺擺手,讓張阿難回避一下。
“你小子,到底何處來的?還不肯說說?”李世民很好奇。
“世伯,之前我不是早就說了,我是西域回來的,大唐遺民。”
“你這話騙鬼去吧!”李世民沒好氣說道:“你這樣的人,怎可能是西域來的?”
“那世伯覺得我是何處來的?”
“我要是知道,還能問你嗎?”李世民一陣無語。
蕭然沒有要說的意思。
李世民也就沒有再問,蕭然沒有敵意,也沒有什么野心,李世民和其他人都知道。
蕭然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事情,也是公認的。
“其他的就不說了,我們再說說縱囚歸獄吧!”李世民看向旁邊的蕭然,“好的我聽了太多,現在我想聽聽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