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由檢的雷霆打擊還未結束。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廣場上如喪考妣的學子們,冷笑道:“除了司法特權,爾等家中,想必也沒少利用功名,行那‘投獻’‘詭寄’之事,將田產掛靠在官紳名下,逃避朝廷稅賦吧?”
這句話如同精準的利劍,刺穿了生員們最后的僥幸。不少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躲閃,不敢與皇帝對視。
朱由檢不等他們反應,直接對身旁神色鎮定的戶部尚書畢自嚴下令:“畢愛卿!”
畢自嚴早有準備,躬身應道:“臣在!”
“由你戶部牽頭,聯合都察院、錦衣衛,組建專項清查組,給朕徹查天下田畝!”朱由檢語氣堅定,條理清晰,“重點清查官紳勛貴、有功名者名下田產,凡非法掛靠、逃避稅賦之田,一律追繳歷年所欠賦稅,田產收回官府,重新分配給無地流民!”
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掃過廣場上的生員:“清查工作,就從今日在場諸生及其家族查起!朕倒要看看,一群不納稅、不服役,還動不動就聚眾脅迫君父的‘忠臣孝子’,到底有何顏面在此大放厥詞,談什么江山社稷!”
“臣,遵旨!”畢自嚴聲音洪亮地領命,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振奮。作為戶部尚書,他深知士紳逃稅之弊,今日能得皇帝授權徹查,正是根除這一頑疾的絕佳時機。
轟!如同晴天霹靂,在每一個請愿生員的頭頂炸響。司法特權沒了,免稅特權也要被清查,還要從自己家族查起?這雙重打擊讓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生員當場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甚至有人直接嚇哭出聲。
“陛下饒命啊!學生一時糊涂,再也不敢了!”
“求陛下開恩,放過我等家族吧!”
“格物取士是好事,學生再也不反對了!”
求饒聲、哭嚎聲此起彼伏,與之前的激昂請愿形成鮮明對比。那些原本挺直的腰桿,此刻全都佝僂下去,一張張驕傲的臉龐,此刻寫滿了恐懼與悔恨。他們本想通過請愿博取清名,逼迫皇帝讓步,卻萬萬沒想到,換來的是自身特權盡失、家族可能被清查的結局。
而當百姓們聽到皇帝的話后。徹底炸了!有個穿著補丁衣裳的婦人,拉著孩子跪在地上,對著城樓磕頭:“陛下開恩!俺家三畝地去年被張舉人強占,說是‘投獻’給他就不用交稅,結果俺們連飯都吃不上了!現在終于能要回來了!”
“不用替士紳交稅了!”“田產能拿回來了!”歡呼聲越來越響,有人振臂高呼:“陛下萬歲!”
這一聲如同信號,上千百姓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嘯般的“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響徹承天門廣場,震得空氣都在顫抖。百姓們臉上滿是激動的淚水,有的磕頭磕得額頭發紅,有的互相擁抱,連之前看熱鬧的孩童,也跟著大人喊“萬歲”。
朱由檢看著下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毫無憐憫。這些生員享受著朝廷的優待,卻不愿為國家分憂,反而阻撓強國利民的新政,今日的下場,皆是咎由自取。
他最后轉向一直侍立在側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判:“駱養性!”
“臣在!”駱養性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將今日所有參與請愿的生員,一一登記在冊,姓名、籍貫、家族背景,不得有任何遺漏!”朱由檢的聲音傳遍全場,如同最后的終審判決,“這些人,心思不在為國為民,只知為一己私利鼓噪鬧事,既無忠君之心,又無濟世之才,不配再擁有功名,更不配為官!傳朕旨意,名錄之上者,永不敘用,即刻革除功名!”
永不敘用!革除功名!
這八個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擊垮了這些生員的心理防線。哭聲、求饒聲、絕望的哀嚎聲交織在一起,響徹承天門外。李兆京、張承祚兩人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們十年苦讀,一朝功名盡毀,未來再無出頭之日。
朱由檢不再看廣場上的一片哀鴻,轉身對蘇茂相和畢自嚴淡淡道:“回宮,擬旨。”
龍袍下擺掃過城樓的青磚,留下一道決絕的背影。蘇茂相和畢自嚴連忙跟上,兩人心中都清楚,今日承天門外的這一幕,必將載入史冊。
回到乾清宮,朱由檢坐在龍椅上,神色平靜無波。王承恩奉上熱茶,低聲道:“皇爺,外面的生員已經被錦衣衛驅散了,不少人還在宮門外哭求,要不要……”
“不必理會。”朱由檢抬手打斷他,“讓他們哭,讓天下人都看看,阻撓新政、維護特權的下場。”
蘇茂相和畢自嚴不敢耽擱,立刻著手草擬兩道圣旨。一盞茶的功夫,圣旨草擬完畢,朱由檢過目后,提筆落下朱批,蓋上皇帝寶印。
“即刻將圣旨交由《大明周報》,全文刊登,連同今日承天門外之事,詳細記錄,傳遍兩京十三省!”朱由檢下令道,“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大明再也沒有凌駕于律法之上的特權,官紳百姓,一體平等,皆需履行國民義務!”
“臣遵旨!”蘇茂相和畢自嚴齊聲領命,退出暖閣。
暖閣內恢復了寧靜,只有炭火噼啪作響。朱由檢望著窗外的天空,眼神深邃。他知道,今日的雷霆手段,必然會引發天下士紳的反彈,但他別無選擇——不破除這些百年陋規,大明便無中興之日。
而承天門外的這場風波,不過是大明革新之路的一個開端。當兩道圣旨通過《大明周報》傳遍天下時,必將掀起滔天巨浪,一場席卷全國的變革,已然拉開序幕。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士紳特權,在帝王的雷霆一擊下,終將走向終結,而一個更加公平、更加強盛的大明,正在廢墟之上,緩緩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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