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指尖在《雜記簿》上剛劃完“山匪”兩個字,窗外雨滴還掛在檐角,她已經把賬本的事翻了個底朝天。
她沒再躺著裝病,第二天一早直接去了賬房。老李見她來,手一抖,筆掉桌上,墨汁濺了半頁紙。
“李叔,”姜昭笑瞇瞇,“我爹說要查三年前的舊賬,您懂的,最近府里開銷大,得省著點。”
老李額頭冒汗:“大小姐,這……二老爺管田產,采買都是他批的,我們只記不審啊。”
“我知道。”姜昭翻開手里的正冊,“我就看看,不碰副冊,不惹麻煩。”
她一頁頁翻,眼神卻像刀子,一條條比對米價。城南米市掛牌價每月都貼榜,她早讓綠云偷偷抄了一份。結果一看——每石糙米四兩二錢?市面上陳糧才三兩!
“李叔,這價格是細米的價吧?”她輕聲問,“還是新米?”
“這……說是路遠,運費貴……”老李支吾。
“哦——”姜昭拖長音,“那怎么別家米商送貨更遠,價反而低?嗯?你們這兒是給米加了金粉不成?”
老李臉色發白,不敢接話。
姜昭合上冊子,語氣不變:“這樣,你把加蓋騎縫章的副冊借我半個時辰,我不帶出賬房,就在桌上看。出了事,我擔著。”
“可二老爺他……”
“他要是問,你就說是我硬搶的。”姜昭眨眨眼,“反正我一個快死的人,多背點罪名也不差。”
老李咬牙,最終還是從暗格里抽出一本灰皮賬冊,雙手遞過來。
姜昭接過,翻開第三頁,手指停在一行新墨記錄上:**三月十七,購糙米五百石,價四兩二錢,交西角倉。**
墨跡未干,顯然是昨夜剛補的。
她笑了。
這價,連豬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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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綠云回來報信:“小姐,我跟著送糧的車夫走了兩趟,他們半夜才卸貨,地點確實是西角倉。今晚子時三刻,有批新米要進。”
姜昭點頭,回房后從箱底翻出六個粗麻袋,全填了沙土,用麻繩扎緊口。又取出玉簡,默念口訣,在倉庫橫梁四角布下靈力感應符。一旦有人破鎖,符陣輕震,她袖中玉簡便能察覺。
她換上黑衣,靴底裹布,悄無聲息爬上西角倉對面屋頂。風有點涼,她縮了縮脖子,心想:**這波操作,純純是007臥底片現場,姐現在就是姜·諜中諜·昭。**
底下靜悄悄,只有守夜婆子打更的聲音遠遠傳來。
她盤腿坐著,意識沉入識海小世界。十倍流速下,現實一刻鐘已是百五十息。她順手給靈田澆了水,三株凝神草蹭蹭長高,葉片泛起微光。靈狐墨影趴在靈泉邊打盹,聽見她進來,耳朵一抖,睜開眼。
“待命。”姜昭傳音,“等我信號,隨時準備出擊,但今晚我不想用你,得玩點‘人證物證’的硬招。”
墨影甩甩尾巴,又趴下了。
姜昭退出識海,抬頭看天。北斗偏西,子時將至。
果然,遠處傳來車輪碾地的悶響。兩輛板車緩緩駛來,車夫低頭趕路,后面跟著四個壯漢,個個腰間鼓囊囊,一看就不是善茬。
車停穩,一人掏出鑰匙,咔噠一聲開了倉門。
姜昭屏住呼吸,指尖掐住感應符。
門開剎那,靈力輕震,她手腕一抖,六道繩索應聲斷裂。